崔诗锦走了后,崔国公站在窗前,站了许久,崔茂臣一言不发,他是世子,崔国公才是崔家的当家人。
崔茂臣其实不明白,父亲为何决定摄入夺嫡,像薛家那样不好吗?但他,也只是个世子......
落子无悔,崔国公叹了口气,“臣儿,你去安排。”
崔茂臣听了后觉得不舒服,真的有必要听德妃一介女流之辈的安排吗?崔家是开国的国公。
“父亲。”崔茂臣犹豫。
崔国公看了他一眼,“臣儿,你可知崔家人数几何?”
“崔家嫡系,一共五十七人,庶系一百零九人,旁系支系共计三千贰佰九十一人,至于连带的亲眷难以计数。”
顿了顿,补充道,“看守祭田与祖宅的族人,前些日子,刚诞下一名子嗣,取名容志,按辈分,你要喊这个孩子为叔公。”
“臣儿,下去安排吧。”
崔茂臣默不作声,半晌,到底应了个是。
“只是......”崔茂臣低声问道,做到什么程度,总要有个章程。
崔国公沉声,“除根。”
既然决定要做,就要做的干净,斩草除根是最好的,也算是崔家下场的投名状。
崔茂臣抿了抿唇,转身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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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憾山寺回来,魏明帝就愿意在初霁身边,就是有些折子也都搬到了未央宫,只有接见大臣的时候,才会到紫宸殿。
初霁觉得这样也极好,魏明帝静静的批阅奏折,她做着她想做的事,哪怕两人在同一个屋子里,没有说话,也觉得自在。
魏明帝其实已经走神了有一会了,他余光一直追随着初霁。
别的女子怀孕他是见过的,譬如皇后,譬如穆氏,服侍的人总是很小心,生怕哪里不好,惹的腹中胎儿不适。
他记得,第一个孩子的到来,他亦是期待的,母后也曾说过,她当年怀他的时候,不得安宁,那时候就是夜里父皇也睡不好。
因着他爱听父皇的随身宝刀,龙雀刀的撞击声,每到晚间,未曾听到,就在母后腹中翻来覆去不得安睡,后来父皇索性每日在夕阳之时带着随身的护卫,在母后的屋中,耍一阵大刀。
犹记得冬娘还曾告诉他,说他抓周的时候,父皇阴阳怪气的,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名刀。
只是未曾想,他最后,用了流星锤......
初霁的肚子已经凸起了,又着夏装,魏明帝能隐约看到弧度,初霁正指挥着宫人换宫中的摆件。
近来初霁的喜好又变了,原先偏好素净,就是梅瓶宫灯也是画着极有意境的山水图,摆在最显眼处的,是关司训的真迹,《孤舟烟雨》。
但现在,初霁正与内务府的宫人讨论着他内库中的藏画,魏明帝听着,好像已经谈到了《照夜白》,嗯,是一匹千里良驹。
魏明帝觉得很有趣,几日前,初霁还带着宫人在晚间一起捉了萤虫,拉着他坐到未央宫的门槛上,像个孩子一样,举着大片的瓜,嘻嘻哈哈的。
魏明帝有些怀念,那时夏日的仗,总是艰难的,他与崔宏远还有薛行他们,席地而坐,众人将瓜果分食,还有柳仁愿,一届名士之流,被薛行一个熊抱染了一身灰,也毫不在意,抢了崔宏远手中的瓜,狠狠咬了一口,对着崔宏远得意洋洋的笑......
初霁走进来,见他没有在批阅奏折,在他的嘴角亲了亲,眼睛亮亮的,“您忙完了?”
魏明帝一顿,放下手中的朱笔,擦了擦初霁额头的汗,“嗯,忙完了。”
“珠珠儿,”魏明帝犹豫了一会,“最近大约我要忙些。”
初霁知道,是曾棋的事。
初霁应了声,又看了看内务府送来的《照夜白》,觉得好像与想象中的不同,撅了撅嘴。
“您会为难吗?”吩咐内务府下去后,初霁盯着魏明帝的眼睛。
魏明帝亲了亲她的额头,提笔在画册里,勾选了《燕归来》,他觉得这幅画,初霁会喜欢的。
“无妨。”为难与做事,是可以并行的,一个属于情,一个属于理。
“裴秀昨日又来了?”魏明帝问道。
初霁点了点头,裴秀昨日来的时候,什么都没说,只说为上次的鲁莽行径道歉,送了一盒光州的特产,蜜桃干。
其实,初霁并不喜甜。
到了夏日,还会吃些苦味的东西。
魏明帝笑她,她还对着魏明帝说了一番歪理,说日子过的苦,心苦了才要食甜,她每天都过的开心,自然要吃些苦,免得哪天老天看不惯,夺了她的好日子。
“您吃醋了?”初霁笑眯眯的,魏明帝总是对裴秀的事格外在意。
魏明帝轻轻抚了抚初霁的肚子,并不答,“他好像很乖巧。”不挑食,不挑味,周院判怎么作弄,都安安静静的,倒是他与初霁,陪着这个小家伙最近吃了不知道多少奇奇怪怪的东西。
他是皇帝,但是拿医师,也是没有办法的。
魏明帝,觉得,初霁腹中的胎儿,颇有以不变应万变的风采,周院判最近的脸上,已然有了黑眼圈了。
周院判的反常,初霁也琢磨出一点意味,也觉得很是好笑,但是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