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藤花还未开的时节,初霁就离开了京城,京中贵女私下议论,都说初霁是在京城没有脸面呆了,但是议论的人渐渐也不多了,自初霁拒婚后,以崔国公为首的朝臣以礼制为名,奏请魏明帝将安王请离东宫。
康元一朝的请立太子的纷争终于搬上了台面。
京中诸事已与初霁无关了,初霁到了光州,青岚的绣房就开在了此处,青岚很是欢喜,高高兴兴的收拾了住处,带着她逛遍了光州。
光州物产丰饶,四通八达,是一座大城,行商很多。青岚置了一处民宅,不小。
光州多雨,春雨绵绵,初霁站在廊下,望着被云层狠狠遮住的蓝天。
青岚心细,自初霁来光州就看到了她挂在腰间的玉佩,不是女子的样式,她看出来,她的小姐,心中多了心事。
青岚给初霁披上了一件披风,“小姐,早春之雨还是有些寒凉。”
初霁收回目光,眸中的迷茫还未散去,靠在青岚的怀里,蹭了蹭,“青岚姐姐,我有些难过。”
青岚摸了摸她的头,她的小姐呀,最最是心善,眼睛里有很多东西,喜欢看星星,喜欢摆弄药草,喜欢听曲儿,她一直担心,若长大了还是如此该怎么办。
如今也长大了,心中有记挂的人了。
青岚抿着嘴,打趣道:“难过什么?难过灰溜溜跑来了光州。”
初霁不开心的扯了扯她的衣襟,“青岚姐姐,我做错了吗?”
青岚拽着她进屋,用绢帕替她擦拭被雨吹湿的发丝,“喜欢有何错。”
“可是他拒绝了。”
青岚瞅了瞅玉佩,淡淡笑道:“若不拒绝,若有一日你后悔该如何?”
“我的小姐呀,你想自由自在的,人家已经把自由自在给了你,若把你锁在他身边,时间久了,小姐你又该如何自处呢。”
青岚一针见血,又说道:“若是如一般美人那般对你,纳入府中,小姐,你又可会快乐?”
初霁呐呐,“青岚姐姐。”
青岚笑意很轻,“我也是悟了很久,要说真不怨,那不是的,我怨过很久,曾经我对自己说,只要照顾大少爷就好,只要日日能看到大少爷就好,但那些都是借口,我克制不了我的贪心与嫉妒,我想当大少爷的姨娘,又无法面对他对着夫人笑语晏晏,明明那些年,不是只有我们四个扶持走过来的吗。”
“所以,我嫁人了,嫁了人又开始后悔,这世上又有哪个男人能容忍自己的妻子的心中装着他人,所以日子越过越差,一个跟头跌的就再也翻不了身。我恨了很长一段时间,所以二少爷带我入京的时候,我去了。”
“到现在也明白了,我的一生,大约有一半是咎由自取,我没小姐你与二少爷想的那般好。”
“所以,我的小姐,你可有把你自己想明白。”青岚的脸已毁,常常挂着面纱,但是眼神很温柔,初霁一直都知道青岚聪慧。
青岚将绢帕放在一边,替她理了理鬓发,又将龙佩放到她的手中,“无羁的自由,这位,这位大人已经给你了,不是吗?”
龙佩,天底下有几人能带龙佩。
初霁觉得,她似乎从没认真想过,她从小就知道她不适合成亲,所以曾想过也许不过是如上一世般最后找个地方清修。
清真寺,其实她并不惧怕。
只是没想到魏明帝出现了,超出了她的预计,她从未想过如果有一日出现了她喜欢的人该怎么办。
她的本能比她自己更早的意识到了魏明帝的,纵容。
初霁懂青岚的意思,但是她不愿意去思考这样的事,想明白了又如何,想的越久,在意的越多,在意的越多,就会裹足不前。
“青岚姐姐,那又如何呢?我从来不求结果的,朝夕远比未来重要。今日我不舍便是不舍,我想要与他说话就是思念,若是在他身边的快乐多过不快乐,就留下;若是有朝一日,不快乐已经多过快乐,那就离开。”
青岚怔楞,“那你既已想明白了为何要来光州?”
初霁有些灰心,“哪有想明白,他那日神色淡淡,转身就走,我总觉得,他不是很喜欢我。”
青岚抚了抚额,她说了那么一通,把自己都剖开了,她的小姐竟然纠结的是这般问题,真让她不知该说什么。
他们一群人紧张兮兮的,只怕那位也被拨动了心弦,她的小姐却还在思考喜欢不喜欢的问题,她以前不知大事聪明小事糊涂是一种什么情况,现在她知道了。
青岚很想长叹一口气,但到底咽下了,多年未见初霁,竟不知京中是什么风水,把她的小姐养成了这般模样。
“那你预计如何。”
初霁眨巴眨巴眼,“出都出来了,自是看够了再回去。”
青岚无奈,出去煮了一壶姜茶,初霁的身体现在养的很好,但是幼时寒凉,他们总是时常小心的。
初霁这回来光州侍女只带了春儿,秋霜被她留在了京城守着清韵院,华锦和月白只是小丫鬟,也就交由了周嬷嬷调教。
喝完了姜茶,外面传来了一阵响声,似是人来来回回的搬东西。
一声很熟悉的声音传来,“岚姐,你要的布匹都在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