憾山寺的竹林还是很静谧,初霁呆呆的坐在木桩上,初霁一直觉得古今的姻缘似乎总是难有两全的,不是这里有着不开心,就是那里有着不开心,可又从来没有倒带的机会。
魏明帝过来的时候,见到的便是初霁这样一副伤感的模样,他没有打扰她的沉思,而是瞥了进保一眼,然后在不远处的角落,静静的看着她淡淡思索。
初霁是一个很有趣的女子,她以前不曾见过他,但他却时常听到她,初时是韩家两兄弟为了这个妹妹总是被告御状,就是他的皇子,也会偶尔提及。
大魏初建,魏京的公子哥并不是一群酒囊饭袋,但是他们说起韩初霁总有些不同,直到他见了她。
一个让人想要探究的女人,一个漂亮至极的女人,若是早十年,他定然会将她纳入府中,比裴秀用的手段更激烈。
魏明帝顿了顿,还是走了出去,进保给魏明帝置了椅子就退下了,小竹林里,只有初霁和魏明帝。
魏明帝靠的不远,仿佛能感觉到她轻柔的呼吸,很香,一股冷香。昨日在大殿,熏香浓郁,竟是未能闻到。
初霁犹豫了片刻,还是问道:“那日原来您也在此处吗?”
魏明帝点了点头,“此处佛堂清幽。”
魏明帝问道,“为何不愿嫁人?你当知道,以你两位兄长如今之权势,保你无虞,便是嫁入了夫家,只要不犯你嫂嫂的错误,自当一路顺遂。”
初霁有些恍惚,眼前这个男子是大魏的帝王,却在问她为何不愿嫁人,她垂下头,轻轻的说道:“臣女不愿。”
“为何。”
“臣女觉得,结亲的人总是不快乐,便是片刻的欢愉,很快又没有话说了,直到拥有了子嗣,可拥有了子嗣,夫妻之间,也似乎只有子嗣可以说了。”
魏明帝惊讶,没想到初霁会说出这番话,“韩维寅跟你说的?”
初霁摇了摇头,“是臣女自己观察的,哥哥幼时很是希冀,常常对臣女说,家不要大,小小的,聚在一起,和和美美,可现在韩府很大,哥哥的书房离嫂嫂的院子很远,哥哥同我畅想了很多,可是一样都没有实现。”
初霁停了片刻,又说起韩维琛,“二哥也曾说,他定要娶个骑马仗剑的奇女子,等哪天打够了仗,就骑马走天涯,但现在也写信于我,说定了亲事。”自然不是江湖女子。
魏明帝听她孩子般的话语,笑了笑,“人生漫长,少年之言,如何可信。”
初霁很认真,抬眸,看着魏明帝,“少年赤诚,若是少年之言都不可信,那该相信什么呢?”
“后来臣女就觉得,似乎热诚之心的时候,总是轻许诺言又轻言放弃,真挚而无力;可等有朝一日如兄长们这般掌握权力的时候,似乎又常常只剩妥协了。”
初霁静静的,说道:“我的兄长是最优秀的男子,若是连他们都做不到,还有谁能做到呢。”
所以这是初霁不愿嫁人的原因,少年的爱恋坦诚,但是会褪色;而中年人的情感,似乎常常少了那份纯粹。
所以初霁不求其他,只求清静,只是清静难求。
魏明帝怔忡,他自十六与皇后成婚,也曾有过无暇的时光,但大魏争雄天下,联姻必不可少,自然子嗣之争,后宅之争,到了登基,太子之争,宫位之争,皇后做了很多事,诸妃也做了很多事,他的嫡长子庶次子都是这么没的。
所以他听了初霁的话,才略有动容,清静之地难寻。
魏明帝并未说什么,只是浅浅一句:“世事如此,你又如何能独善其身。”
初霁笑了笑,眯着眼睛,“人人都如此,臣女就要如此吗?”
“更何况,”初霁有些不好意思,“臣女会的很多,不会的也很多,偏偏不擅人情往来,管家亦是不会的,青岚姐姐在的时候是青岚姐姐做,等嫂嫂来了,也是嫂嫂的长处。可臣女,是半分都不会的。”
魏明帝挑了挑眉,又觉得好笑,哪家贵女敢说自己不擅家事,“你倒是诚实。”
初霁扯了扯手中的绢帕,叹了口气,“臣女不是没学过,只是学的越多错的越多,到后来,连哥哥都不忍我再学了。”
“臣女还记得二哥安慰臣女,说大抵是人一头脑子长的过了,一头便没有了,这话被爹爹听见了,好是一顿打。”
魏明帝眼中露出几丝笑意,勾了勾嘴角:“原来从小被打惯了。”
初霁笑嘻嘻的点头,“二哥外练筋骨,您若是打板子,他是不怕的。”
魏明帝轻轻摇了摇头,难怪挨了板子还能提枪而去,顿了顿,魏明帝又问道:“今日为何来憾山寺?”
初霁仔细看了一眼魏明帝的脸色,见他并未生气,有些羞赧,“是臣女想见您。”
魏明帝捏了捏袖口中的粉色珍珠,真是比他想象的还要真诚和直白。
魏明帝今日穿的一身青色的长袍,却难掩其挺拔的身姿,就是坐在她身边,她仍能感觉到张力,那时习武之人的力量,初霁深深吸了一口气,“臣女总想谢谢您,似乎,昨日给您添了麻烦。”
“无妨。”魏明帝淡淡。
沉静,但是初霁并不觉得难捱,一阵清风吹过,吹起魏明帝的袍角,飞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