弋槐提着垃圾桶刚走出几步,又叮嘱道:“这事可得保密啊!”
“全看你表现咯。”
翌日,江弋槐正因早读不慎睡着而懊恼地抽自己巴掌,一抬眼眸,只见全班五六十双眼睛全盯着自己。她不禁一激灵,是不是打开的方式不对?她又垂下头,重新直起身子,嘿,眼睛一双不少!
“咋……咋回事啊,我前后睡着没有十分钟,发生啥了?”她悄悄将脸凑到楚江川跟前,一手掩着嘴小声说,“我刚刚说梦话骂老师了吗?”
楚江川似乎也在观察她,然后一副好言相劝的样子低声道:“要真是你做得就不用装了。已经穿帮了,赶紧认错,还有回旋的余地。”
“认错认错……”她还睡得一头蒙,拼命在脑子里琢磨出这俩字的意思,“哦,报告老师,我不该在早读课上睡觉,请老师处罚!”
“你还在早读课上睡觉?”语文老师压低声音走向她。
楚江川连忙提醒:“不是这个。”
“那是哪个啊,我人傻了呀!”话还没说完,只见留着“潮酷”发型的黑熊走进教室,红色是萝卜丝,绿色是黄瓜条。他来了他来了,他带着一股低气压走来了!全班同学皆是想笑却不敢出声。
“主任的发型比我帅!”江弋槐深感自己的语言系统出了大问题,想了老半天才想出这么一句讨好的话,就是不知道主任领不领她这个情。
“就是你把早餐扔下楼的?”主任压低嗓音质问道。
人在教室坐,锅从天上来啊!
江弋槐忽然看到挂在前门口的小胖子,正着急忙慌地跟她比划,她一字一句地解读:“是我让郝楠楠把早点扔下去的。”这这这……哪跟哪啊?她忽然以手抚额,真他妈阴沟里翻船了!
她只得随黑熊去了,经过前门时,还特地回头看一眼坐在第一排的明希,他正随班里其他同学一起早读,竟看也没看她一眼。
她忽然体悟出一个人生哲理,很多看起来不犯事的人,可能只是畏惧潜在的惩罚而已。
“江弋槐是吧?我是不是该夸夸你,这次终于坚持了一个月才回来?”黑熊走到教务处,怒气已经消了大半。大概是因为对于江弋槐这种屡教不改的,骂也是橡皮脸,又不能用打的,到最后能语重心长地把这尊大佛给请出校门去就阿弥陀佛了。
“那倒也不用。”江弋槐看着黑熊这个熊样确实于心不忍了,她拿出自己全部的诚意道,“要不……我帮您洗个头?”
“少来!”黑熊似乎在脑子里盘算着什么,江弋槐识趣地提点道,“您要是实在想不到怎么罚我的话,不然就放我回去吧,我肯定感激您的大恩大德!”
“别跟我这儿油嘴滑舌!”黑熊翻了翻储物架上的检讨,自言自语道,“我也不让你写检讨了,这里至少一半是你写的,管什么用啊?到时候该犯错还是犯错。”
“对对,您说的对,写检讨不管事,净瞎耽误功夫。”
“我只说对你!不要偷换概念!”
“是,对我对我。”江弋槐的目光落在墙角的清洁工具上,灵机一动,“不如我给您打扫卫生吧,反正我又不学习,不如干点有益他人的事对吧?”说白了就是生套语文老师的箴言呗,这也算得上是师夷长技以制夷应用于现实生活中的典范了。
她见黑熊还没回过神来,挑起一侧嘴角,立即勤快地拿着扫帚开始扫地,处罚这种事就要先发制人,你看他还蒙着的时候,赶紧把卫生搞完,到时候他就不好意思再罚你别的什么了。
她提着水桶去走廊的卫生间里接水,办公楼遥遥相对的便是教学楼,站在这里更能将对面的全景尽收眼底。
她能听见整栋楼传出的读书声,能看见某些教室外站着的因迟到被罚站的同学。她忽然心里难受,原本学习对她来说就很难了,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搞懂一道题,换一道题又是一脸懵。
然而,她好不容易下定决心即便痛苦也忍着,她告诉自己哪怕是装□□学至少也要撑到期中,谁知又事事不顺心。
所有人都以为她只是说说而已,同学这么想,老师也这么看。
她用猛劲儿将水桶从水池里提出来,谁知拉手忽然断开,整一桶水顺着她的腿倾泻而下,她即一脚将水桶踢开,钻进卫生间的格挡里抱着膝盖无声地大哭起来。
她的脑海里浮现出语文老师讽刺一笑的表情,想起关攸攸那句“毕了业就能上岗”,想起明希失望地将目光从她身上移开的样子……这些她从前不会放在心上的东西,此刻竟觉得沉重得让她喘不过气,她忽然觉得自己可悲,卑微到连一个玩笑都开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