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在几天前,若有人对楚琛说,她有必要学习冷兵器马上作战,楚琛必会投以“此人业绩压力一定很大”的同情目光,顺带好奇地检视一番自己最近究竟表现出了什么,竟让人将她这把久经市场锤炼的镰刀,归入一头随时可宰的肥羊。
现在,楚琛深切地后悔了。她的确从未遇到过这样一位绝望的业务员,可她的确曾经遇到过一位有意向她推销甲胄的美女。如果机会再度摆在她的面前,她一定每季度来一套;如果这位还兼职卖刀与枪,弓和弩,她定然全扛上。
一骑近在眼前,更前的是对方的刀,最前方的是傻愣愣站着的钱二柱。“跑!”楚琛冲他喊,喊完也顾不得别的,径自策马,提剑,凝神——
世界再度一片迟缓,两个方案自然地漫出脑海。其一是刺,优点是有几率先解决一个,缺点是容易翻车。其二是让,优点是保存体力,缺点是……
是……
马匹近在咫尺。根本不必权衡。楚琛仰面往侧鞍倒。此世苍白的天空与此地惨白的刀锋一并晃过她的眼,既慢又快——慢来自意识,快则是现实。现实之中,刀落空,天仍在,对方的马奔往另一头,她的马载着她冲向迎面而来的第二骑,人牙贩团伙里待对付的第三号目标。
那也是一个束发拿剑的中青年,脸色比她招募到的钱二柱好,穿的也比钱二柱多几层,营养状况必然不差。饿着肚子和这位拼臂力十分愚蠢。而且,她才成功避过一次,难保对方不因此成功预判她的预判……世界一片颠簸,他们的距离越缩越短,楚琛毫不犹豫地屏息,蓄力,瞄准,直接将剑掷向对方的马。
她瞄的是马头,实际只击中马腿。后世久经训练的骏马和此世的战马大约懂得淡然一跃,可这位的马多半只是匹寻常驮马,大惊之下仅仅扬蹄偏转,顺便带偏了其主的剑。楚琛趁机朝自己正骑着的马拍出一记,马匹如她的意愿那般加速,将这位甩在身后。
人牙贩团伙统共能分出六个目标,目前一号目标失马摔倒,第二第三号追着她的背,剩下的四五六号就在前方。他们并未上马,而是傻傻地竖举着刀剑,留在原地,看着那些买来的人和剩下的物资,神色错愕中混着惊恐,几乎与周围那些围观的饥民无疑。
要是这些人中有谁懂得什么升降电梯式的反重力轻功,又或者什么不靠体型肌肉无视距离还能碎骨裂石的神功,此刻没有理由不用出来,而事实上,她还活着,既没多出几道外伤,也没受得什么内伤,甚至仍在驱马疾驰。
“成了?居然真能成?”楚琛难以置信,双眼发直,自言自语。枯黄的草地从马蹄下掠过,第四号目标离她不过数米,以及与其挤在一块的五号和六号。
她手里没剑了,但身边还藏了把刀。楚琛本能地拔出它,继而再度深刻理解了马战时长兵器的重要——她根本刺不着。只是事已至此,长兵器也不是特别重要。目标越来越近,聚在目标附近的饥民也越来越近。楚琛抓牢了刀,放开嗓门大吼:“王法难犯!饥饿难当!”
楚琛踏镫偏身,短刀狠狠斩下,而被她锁定的目标瞪圆双眼,横剑欲挡——他挡了个空,她也斩了个空。
马匹飞奔而过,沙土茫茫,道前的饥民慌忙扯着家小躲避,更远的饥民依然戳在原地,没谁对她的话做出更多反应,更别提跟即时战略游戏调兵似的鼓噪而上。楚琛略一错愕,继而明白问题所在:
——她的话在解释,不是唆使,仿佛是在衙门前给自己掰扯脱罪理由,而非在号召大伙一块零元购;然后,她理论上该附和一番的帮手也不见踪影……此机已失,新的机会还需再寻。楚琛死命稳住气息,稍缓马速,转过头。
一缕缕的红从视野边缘蔓延而至,不知是哪蹭破了出的血,还是新技能的体验时间快要结束。不过眼下追来的人顺序已经倒转:被夺马的一号落在最后,中间是被避过的二号,最前是被惊了马的三号,这仨已经重新调整完毕,失马的靠腿,砍空的调过姿势,惊马的安抚好马匹,组成一条迫来的斜线。
而在这斜线的侧面,四号五号这两个打手依旧聚在一起,六号却已单独分出,正在手忙脚乱地拉另外三匹马。
他们人多,全有刀剑,全在警惕着她,但他们散开了,成了彼此隔绝、漠不相关的三团。
——既然己方没谁使出轻功,也没谁用出武功,那么抱团或是包抄就是优先策略,为什么这些人两个都不做?
楚琛扪心自问,若自己在追捕队列里,定然会对同僚素质和团队未来感到真心实意的费解,但,鉴于自己身在场上,她完全不介意敌人对未来更加费解。楚琛调转马头,反手再往马屁股上狠拍一记,直直朝落单的六号目标奔去,而六号见状慌忙攀鞍上马——第一遍没能上去,第二遍上了,拿剑的那条胳膊却在鞍具边来回晃荡,简直无处安放。
这可不算聪明。哪怕只是把它简单地对外摆着,也足以唬得她不敢硬冲。她的马路过他,而她顺势一挥——
短刀陷进六号目标的肩,砍入下面的骨。六号大喊大叫着疯狂打马,溅出的音量和血让他自己的马扬蹄打转,也让楚琛的马大吃一惊。两匹惊恐的坐骑冲撞在一处,楚琛只觉一股浪涛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