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是久远的记忆,在微不可察的历史尘埃下动了动。
她甩了甩头,想要将松动的记忆甩走,本就烧的迷迷糊糊的脑袋愈发浆糊一般。
那人立着身子微俯下头,如瞧蝼蚁一般:“可想清楚要如何回话了?”
苏秋雨拼命点头如捣葱,双目之中是无法掩饰的惊惧。
王忠信走回椅子,抱着双臂瞧向地上的人。
早有侍卫回报说这宫女高烧不止,是从被窝里拖过来的,此刻果然一张脸烧的通红,双目氤氲湿润,唇角鲜血流淌。
他毫不怜香惜玉,沉声又重复道:“你今日为何要冒充宫人鲁青青?”
苏秋雨趴在地上,忍住背上钻心的疼,老是答道:“奴婢,奴婢也是迫于无奈。”
方才鲁青青抵死不认,此刻不过随意诈一诈她,哪知这宫人居然真的认下了!
王忠信心头跳了一跳,沉声道:“你今夜冒充她,意欲何为?”
苏秋雨嗓音嘶哑,说起话来瓮声瓮气,含糊不清,又受了一撞,更是出气多进气少的模样。
好一会才喘息着,疑惑地道:“奴婢确实冒领了宫牌,不过并非今日啊大人!”
王忠信道:“你说什么?那是何日?”
苏秋雨拧眉想了一会方道:“不敢瞒大人,大概是八月初,一个多月以前了。”
“八月初?”
苏秋雨咳嗽了一番又道:“是的,奴婢不敢欺瞒大人。”
王忠信手压在桌案上,道:“既如此,不如解释一下,一个多月前你为何要冒领宫人鲁青青?”
苏秋雨道:“奴婢记得那一日一早,是石双姑姑找到奴婢,说有一桩事她只信重我,要托我去做。”
“我那时受宠若惊,只因石双姑姑平日里从未如此和颜悦色与我说过话。”
“她说有一批锦缎,要尽快送司衣库,此事要悄悄去办,因我未曾缠足,走路都比别人快些,让我速去速回。”
“锦缎为何要悄悄去送?”
苏秋雨渐渐适应了黑暗,瞧见桌子旁豆大一点的油灯火苗纹丝不动。
此处密不透风,如是在此用刑,只怕所有的喊叫也传不出去。
听闻上头人的问话步步逼来,丝毫不给她喘息之机,她反而默了默。
没想到那人居然有了耐心,未曾催逼她。
苏秋雨顺势咳嗽了几声才道:“其实这事在浣衣坊也不是什么秘密。据说是司衣库里有几名宫人不和,不小心将这锦缎给弄污了,那是八月中秋的节礼,司衣库那里急地不行,好在石双姑姑在浣衣坊多年,对付这污物有自己的绝技,因此给送来了。”
王忠信皱了眉头,直觉此事一定与他今日要查之事有什么关联,只是今夜审问之人众多,他尚未理清思绪,只是顺着问道:“这么多人,难道便只有你手脚勤快?”
苏秋雨道:“八月初天气方转凉,辛者库里好多人都染了风寒,头疼不止,可是正赶上中秋,最是忙的时候,到处都缺人手,石双姑姑实在没法,连她自己染了病,也只能硬撑着。”
“好在我还康健,不过我虽在浣衣坊已有五年,但实在是粗手笨脚,至今未得行宫权。石双姑姑便做主,将青青姐姐的宫牌给了我。”
王忠信道:“你现在可还记得那是什么锦缎?”
苏秋雨道:“是,奴婢自小家贫,还是第一次见到那么美的锦缎,上头的梅花活灵活现,栩栩如生。”
梅花?
王忠信下意识捏紧了手中的荷包。
“奴婢瞧着那花样子实在是美,若是学会了不怕入不了司衣库的门,因此特意记了,回来还一直按照那花样子仿绣呢。”
王忠信忍下心头的不安,按了按桌上的纸张。
里头是方才手下送来的此女子的信息。
苏秋雨,山西临侠人,六年前随采入宫,这五年一心呆在浣衣坊,据说平日里粗手笨脚,心性单纯,并不受掌事的待见。
怎么来看,这样的人确实是给上头人做马前卒的命。
只是一个月多前,她突然扬言要发奋进广储司司衣库当个绣娘。
王忠信将掌中的荷包捏的变了形,方问道:“你既已在此呆了五年,为何突然又要去司衣库?”
苏秋雨下意识身体一抖,便是这一抖,未曾逃过王忠信的眼睛。
他一倾身上前,蹲下身狠狠掐住苏秋雨的下颌。
苏秋雨想要痛呼出声,可颌下的疼痛牵扯着咽喉的筋条,令她喉头只能荷荷作响。
原本就烧的通红的双颊更如冲了血一般。
王忠信冷笑道:“你送完衣裳回来就闹着要去,期间还发生了什么?”
苏秋雨下颌剧痛,伸手紧紧扒住那人冰凉的手掌,才获得了一丝喘息之机:“不瞒大人,奴婢。。奴婢一个多月前,瞧见辛者库里多人染病而死,至死连个医药都没有。辛者库贱奴的命,这么不值钱,奴婢,奴婢怕了。。”
她的唇色因为发烧而愈发深红,混着唇角未干的血迹,瞧起来格外妖艳。
“大人,奴婢不想有朝一日,什么也做不了。”
“就这样眼睁睁的,等死。”
瞧见她氤氲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