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侵蚀。我忽然有些理解当年我父亲是如何狠下心来杀淮南王叔的了。
但王皇后传出消息,说我们未必能轻易除掉临江王。
我问她,可是陛下不舍得这个儿子。
她答:“陛下素来心思深沉,令人捉摸不透。我所担心的,是太后。”
我阿母不愿荣受罚,为此甚至亲自从长乐宫到了宣室殿,向阿启求情。
她不见得有多么疼惜孙儿,我猜她在这时之所以站到荣这一边,主要还是因为对立储之事不满。
“长公主有什么办法吗?”王娡问我。
我只能叹息:“谁能斗得过我阿母呢?”
话虽如此,我和王娡还是不愿轻易放弃。好容易抓住刘荣的错处,这回失去机会,下次可不知要等到何时了。
我想过要偷偷命人去狱中了结荣,可负责审问荣的的是酷吏郅都。他为人刚正,与我私交并不算深。王皇后私下联络她的弟弟,让王信、田蚡几人四处走动联络诸方势力,希望可以重判荣的案子。结果反倒险些惊动我母亲。
正当我一筹莫展之际,狱里传出消息,说荣死了。
那是个很明媚的午后,我懒懒倚在榻上,听楚地讴女唱《山鬼》。秋日的阳光暖却温柔,阿娇趴在我身边昏昏欲睡,我和着乐声,有一下没一下的轻拍她的脊背。
当侍从小声的将荣的死讯告知与我时,她猛地清醒了过来,睁大了眼睛看着我。
她什么也没说,但我从她清澈的眸中读出了质问的意味。
我正色道:“临江王荣乃是自杀。”
“果真如此么?阿母。”她声音发抖,满是不敢置信。
我无从辩白。在那时的阿娇看来,我的确是最有下手动机和能力。
可对我来说,刘荣之死的确是个意外。
后来我向打听,问他们临江王自尽之时究竟发生了什么。他们说临江王身陷囹圄,自以为含冤,欲写信呈与帝王,为自己求情。
然而,中尉郅都却拒绝为其提供笔墨。
荣于是愤然自杀。
我细细琢磨,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显然荣是被害死的,我不关心凶手是谁,但我不得不找出凶手,否则背负这罪名的就是我。
从明面上来看,刘荣之死与我毫无瓜葛。可当他的死讯传出时,却有两个人将怀疑的矛头指向了我,一个是我的女儿,一个是我的母亲。
对此,我真是不知该说什么才好。是该感慨她们太了解我,知道我野心勃勃,还是该嗟叹她们不够了解我,高估了我的实力?
我有些害怕母亲。她假如认定是我杀了荣,不知她要如何对我。
没过多久,我的担心还真就成了现实。长乐宫的詹事前来寻我,说太后召见。
我装病推托,说什么也不肯奉诏。
侍从心中疑惑,问我为何躲着自己的亲生母亲不见。我闭口不答,心中有波涛起伏不定。在我尚是幼童的时候,我便能感觉到母亲对我的宠爱,并且会仗着这份宠爱肆无忌惮。可是现在,我居然怕了。我不见母亲,是因为我那时已经猜到,若是我阻碍了母亲想走的道路,那么多年的宠爱恐怕就会如云烟消散。
“长公主,违抗长辈之命,传出去会让人以为您不孝敬太后……”婢女不懂我心中所想,仍欲劝我。
我想了想,对她说:“既然如此,那便去宣室殿吧。在见母亲之前,我先见一见陛下。”
我不是要与他叙什么姊弟之谊,也不是要卑微的低头祈求他庇护我,我找阿启,是要问他一个问题——
那日的宣室殿格外阴沉,左右侍从皆被屏退,我独自深入殿内,一路上唯有裙裾间的珠玉偶尔叮叮当当,如同是细碎的哭声。
阿启站在一张刻镂有山河图的屏风处背对着我,影子被灯光斜拽,如墨一般泼溅到我的脚边。
我停住了脚步。
他像是早就猜到了我会来,回身唤我:“阿姊。”
这时我看见他手里捏着一物,那是中尉的官印。
“陛下罢了郅都的官?”我不自觉的轻拧眉头。
“是奉母亲之命。荣的死与郅都多少脱不开干系,阿母迁怒于他,朕只能如此。”
我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喉咙仿佛是被什么给掐住了一般。
而我的不安被阿启清楚的瞧在了眼里,他眯起眼,下颌微微扬起——那是一个近乎于狡黠的表情。记得儿时我与阿启相约去做什么坏事,事成之后,他就会流露出如此神态。这样的习惯,他至今未改。
“你……”
“我将郅都调去了雁门为官。”很轻快的一句话,就好像他只是做了一个无关紧要的小事。
我诧然抬眸,与阿启对视了片刻。那个我憋在心中想要问出口的问题,在这一刻有了答案。
刘荣是阿启杀的。
郅都是阿启的人。
拒不给狱中的荣笔墨也是出自阿启的授意。他没想过要给自己的长子留一条生路。
荣正是看穿了这一点,所以才选择了自尽。
“荣的死使母亲十分难过,你预备给他怎样的谥号?”我摁住狂跳的心脏,试探着再问了一个问题。
“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