候的林修辰在谢言脑海中的所有意象。
如果那扇看破风霜、经久不衰的窗户会说话,它一定会将少女热烘烘又湿淋淋的心事暴露无遗。
初二白日里的时间刻度,是紧密的课程和无穷尽的练习题堆积起来的。
喘息的空隙,没人会在意她的视线飘向何处,是若无其事的,还是肆无忌惮的。
直到晚自习结束人潮散去,回家路上,没有星辰照亮的冷夜,适合结伴。
偶尔谢言也会跟不上他的步伐,便奔跑起来,听风和心跳鼓鼓作响,偶尔他也会放慢脚步,不远不近的距离,只温暖并不打扰。
因着这份体贴,谢言小心翼翼隐藏的情感,便不受抑制地膨胀。
一边嘲笑地讽刺自己自作多情,日渐小心谨慎,又一边又窃喜地放大自己的与众不同,小人而得志。
像个多重矛盾的生物体,在进行夸张的有丝分裂。
然而,现实的针无情地戳破了幻想的泡沫,落下她来不及整理的心情,一地稀碎。
结束了一场盛大的期中模拟考,所有人聚在附近一家餐馆里,短暂摆脱学校和考试的禁锢。
那时,酒精的主战场还未到来,被压抑的青春情愫,也只能凭借游戏和玩笑肆意宣扬。
而林修辰也会镇定地,在一片拍桌和起哄声里选择真心话。
“我来提问——你跟谢言正在交往吗?”
“没有。”毫不犹疑地。
“可是有人看见你跟她在一起了!说你们住在一起,青梅竹马,还每天一起上下学,你喜欢她吗?”
发出提问的,那个叫程丽婷的女生不依不饶。
这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不相关者知趣的保持缄默,熟练转换看戏人的姿态。
即便起因只是段捕风捉影毫无根据的流言。
林修辰不为所动,“这是下一个问题。”
彼时,谢言就坐在偌大的餐厅角落里,一时间,莫明感觉自己成为了被强行拖入刑场,当众曝尸的人。
一呼一吸都失去了自主能力,只能手足无措地,等待被判刑。
直到林修辰开始第二次真心话。
“你是不是喜欢谢言?”
一秒的呼吸提起,还未曾来得及放下——
“没有,不喜欢,怎么可能。”
没有犹豫,没有惊喜。
没有温度。
提问的程丽婷终于笑了,她真的很聪明,知道如何最精准最有力地击溃对手,即便谢言从未想过有资格和她竞争。
当幻想和现实双重覆灭,只剩下自尊,是少女死死强求的最后一层保护膜。
她开始像长满倒刺的刺猬,不仅扎别人,更要扎自己。
脑海中快速闪过不久前收到的,那份来自邹斯杰的情书。
“别开玩笑了!确实不可能,我已经有男朋友了。”
一句话炸响一地惊雷。
……
自那天后,小透明摇身一变,成了流言八卦的女主角。
所有人都在猜测谢言口中的男朋友究竟是谁,毕竟在明令禁止早恋的学校,这般明目张胆的自爆,实难不受关注。
可她闭口不言、纹丝不动,就连徐梦露也是云里雾里。
在流言发酵越发热火朝天的某一日,母亲江艳玲女士的闻风而来,将一切搅的天翻地覆。
“初二一班是这里,谢言呢?谢言你给我出来!”
突如其来的震吼,打破自习课的平静,谢言茫然地被拖拽到走廊。
“成绩倒数你居然还敢早恋!啊?谁给你的胆子?”
死死拽住她的胳膊不放,江女士完全听不进任何劝阻,继续疯狂指责,“什么时候开始的?还不快说!今天不给我说清楚,这学也不用上了!”
顷刻间,所有人齐刷刷往窗外探头,数不清的戏谑和看热闹的眼睛,让谢言无地自容。
江女士更加气急败坏,“看什么看!一个个不好好学□□想着勾搭女孩子!”
“求你别说了!回家再说!”
谢言悲戚地阻拦,却如同蚍蜉撼树,于事无补。
“拦什么拦,我今天非要把那人揪出来,告诉他爸妈,让他知道后悔!”
可是自始至终没有人站出来。
只有口不择言的怒骂,和一众看客的嬉笑,在谢言脑海中嗡嗡作响。
最后那层名为自尊的表皮也被毫不留情地撕裂,现出内里不堪入目的腐肉,血泪模糊。
她听见自己破碎的声音,在曾经数度展望的走廊上响起。
“没有什么男朋友!我说谎的。”
“没有人。”
……
那场闹剧以谢言的澄清作为结束。
她被停课带回家反省一周,之后回学校重新上课。
但时而兴起的调笑和口耳相传的“长鼻妹”外号,都彰示着已经发生的事不是虚幻,她就是个匹诺曹一样的,长鼻子说谎精。
谢言恍若未闻,不悲不喜,看着再正常不过。
但不仅是徐梦露,甚至连林修辰都明白,一切都变了。
上下学路上不再能看到她奔跑的身影,早午课间也少了她嬉笑的声音,她不再乖乖准点上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