赏花宴那日,容兰早早的便来到了宋家宅中,道是要同宋声一块儿前往。宋声一贯起的也早,她如今在京中倒是不用再忙食肆的事情,按理说是可以睡个懒觉。但人的习惯当真是个可怕的东西,每每到了往日该起身的时候,自然而然的便也就醒了。
宋声此前也和刘翠花提过赏花宴的事情,毕竟帖子上也没明确说要宴请哪位,只说是宴请新晋探花郎家中的女眷。刘翠花毕竟是俊哥儿名义上的阿娘,虽只是养母,到底也是母亲。故而当然也是宋声的长辈,虽说家中从好些年前就已经是全权由宋声在打理,可逢事儿问询一声长辈,这是礼节。
不过刘翠花对那什么宴啊会啊的实在是没有什么兴致,前些日子家中办乔迁宴的时候,她就已经有些难以适应了。虽说这些年的日子是一年比一年好了,家中渐渐富庶起来,可刘翠花从来是和宋声一般不喜欢交际的。
当初在江州的时候那些个附属人家的夫人办的什么宴会,她也是一概没去过。
况且,江州实在是比不得京城。
天子脚下,各家都是非富即贵。她自诩一届没有见过什么市面的村妇,唯恐自己出去闹了什么笑话。跌了自己的脸面倒还是小事,要是连累俊哥儿丢人,那就得不偿失了。
刘翠花不愿意赴宴,宋声自也不会多说什么。
其实,若不是因为容兰,为了俊哥儿,她大抵也会选择干脆缩在宅中,哪都不去才好。
宋声一早便收拾打扮妥当,容兰来的也早,二人便慢悠悠的又沏了壶茶喝。
容兰一边喝着茶,一边拿眼睛将宋声上下这么一打量,随后止不住的皱起眉头。
“你打算就这么去赴宴?”
宋声见她如此眼神,也颇有些不自在的低下头自行打量,随后犹豫的点了点头:“是,怎么了,这一身有何不妥之处吗?”
容兰与宋声多年的交情,十分熟络,自也是好不避讳的上前扯了扯宋声的衣袖,随后说道:“你这衣裙,这发饰……”
说着,又略作停顿,而后才摇头叹气道:“这也忒素了。”
宋声下意识扶了扶自个儿的发鬓,“有……有吗?”
她今儿打扮的还算上心,比起往日,这身已经算是隆重了。为显重视,她已经将自个儿妆奁中最精致复杂的发钗都给戴上了。宋声这些年忙着家中和店中的事儿,疏于打理自己。今儿早上她还特意抹了点儿脂粉,却不曾想自己已经十分十分的精心打扮了,却被容兰的一句‘忒素了’给形容了。
容兰煞有其事的点了点头:“你这般打扮,怕是还比不过侯府的丫鬟。”
宋声无语凝噎,容兰却又道:“今儿是赏花宴,这种场合最是各家女眷争奇斗艳的时候,那些贵女每每出席,恨不得将满天下的金银玉石都戴在头上才好呢!你是不知道京城的局势,前两年还只是流行什么金钗步摇玛瑙坠子,如今倒不知是哪位神仙带起的头,开始流行一种极其繁琐的花冠来。那花冠虽以花为名,却不是用那些个鲜花为冠的意思。而是用什么玉石玛瑙做成冠,再雕成花儿的模样。”
宋声赴京至今,还从未和任何贵女打过交道,自也不会亲眼见过这些。光是听着都让人止不住想咂舌了,这等金贵物,寻常百姓哪里用得起?
容兰笑了笑:“知道你仗着皮相不一般,便是不用精心打扮搁在那起贵女中,也是独一份的出众。可到底是去赴侯府的宴会,便是你不愿意满头珠翠,好歹也打扮的像样些才是。”
而宋声仍是叹息:“别说是你口中的那什么花冠了,我连正经头面都不曾做过,妆奁中顶多也就只有几只金钗玉钗。江州富贵人家的女眷喜欢戴那种长流苏的步摇,可我当初嫌戴着碍事,也未曾置办过一件儿。我脑袋上这些,都已经是我妆奁中顶好的东西了。”
容兰颇有些讶异,女为悦己者容,女子爱美原是天性才对,她还从未见过不爱买漂亮首饰的女子。
当然,这主要还是因为容兰身为容家嫡女,又是嘉和帝亲封的清宜郡主。她身边来来往往的,当然也都是非富即贵的官宦子弟。她从未亲临过人间,自也就不会懂什么人间疾苦的说法。寻常百姓平民家的女子整日为了生计奔波,终其一生也只是图一个温饱和一处安身之所罢了,哪里会顾得上什么首饰钗环?
容兰听了宋声的话还有些怀疑,非要亲眼去瞧了宋声的首饰盒,挑挑拣拣之后方才敢信。看着盒子里那几只还不如宋声此时簪在发间的钗环,总算是信了宋声的话。
她苦着一张脸,“事到如今再去重新置办肯定是来不及,衣裙道还好说,只是你这簪子实在是叫人看不过眼。这款式倒还不如院子里那几盆花娇……”
宋声还有些窘迫,她这儿也确是没有什么好东西能拿的上台面的。
容兰的话却戛然而止。
这边宋声还在暗暗决定,等到今日之后,好歹还是要置办几套衣裳头面才好。就像容兰上次说的那样,俊哥儿如今有了出息,她就算自个儿不愿意同人社交,难免还是要和人家打交道。宋声想着想着,却见容兰的眼睛忽然亮了亮:“诶,有了!”
宋声一脸茫然,容兰却又将其拉到了院中。而后在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