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姨母!”
听见熟悉的声音响起,宋棉棉当即便撇下了裴世衡,转而投入了容兰的怀中。因着容兰与宋声时常走动,小家伙对容兰自也是十分的熟络。容兰同宋声十分亲近,棉棉也就十分亲近于她。相比于宋俊的端方持礼,小孩子自是没有那么多顾虑。什么郡主公主的,对她而言其实没有什么分别,只有远近之分。再加上宋俊到底是个男子,故而和容兰的交集,其实并不如棉棉和容兰接触的多。
姨母这个称呼,也是容兰主动提出的。宋棉棉自无不从,一口一个姨母喊得十分的顺口。
“陛下。”
容兰笑着揉了揉小家伙的脑袋,抬眼才瞧见缓缓起身的裴世衡,心中有些意外。她其实已经好些日子没有见过裴世衡了,上一回见还是裴世衡七年后初遇宋声的时候。她被召入宫中,被其好生一顿盘问。
那时候她对裴世衡的盘问矢口否认,一口咬定自己是亲眼瞧见宋声于七年前葬身于火海之中的。如今却在宋家府邸之外遇见,这一来一回的,搁在旁人身上多少是会有些尴尬的。
不过容兰却不是等闲之辈,她半点儿慌乱的神色都没有,只是不紧不慢的行礼,转而反问裴世衡:“陛下此时不在宫中批阅奏章处理国事,来此做什么?臣怎么不记得宋家的宴请名单上,竟还有陛下?”
天底下能这样和裴世衡说话的人不多,容兰首当其冲。大抵是因为她足够了解裴世衡,又知晓其软肋,方才能如此有恃无恐。
帝王无情时方才是帝王,一旦有情,那便也只是个凡人。若是刚入宫时的容兰怕是怎么也想不到,那个看起来无情无欲的帝王,如今会沦为一个大情种,真是可笑又可叹。
听了这话的裴世衡倒是没有什么反应,反倒是容兰跟前的小团子吃了一惊。她虽年幼,却也已经知事,自是不会不明白‘陛下’二字指的是什么。方才还在其跟前吆五喝六的宋棉棉顿时怂了,不动声色的缩到了容兰的身后多了起来,只悄悄探出一些偷偷打量着裴世衡。
“朕也不知,清宜郡主胆量过人,胆敢欺君。”裴世衡不咸不淡的瞥了容兰一眼,语调冷冽:“如今败露,你倒也不怕朕治你个欺君之罪。”
“您会吗?若您真想治臣的罪,早在您那日在大内见过她后便会降下罪来,何容臣如今还站在这儿惹您不快?”容兰笑了笑:“便是您要降罪,此事不至牵连九族,您顶多杀臣泄愤。臣若不畏死,自是无惧。”
“你胆子倒大。可朕不明白,你从前同她并无交集,为何……”
裴世衡并未将话说下去,可容兰却心中分明。裴世衡是在问,她与宋声不过一载的交情,当初何至于冒着杀头的风险相助?容兰垂下眸子,轻轻摇了摇头:“如今的您便如同十数年前的臣,与所爱之人不得善终。为了权势均衡,臣在十数年前尝过了个中痛楚,便想着,作为这场权势之争的得利者,您也该尝一尝这滋味,方才算公平。”
哪怕为了这所谓的公平,要赌上她的性命,也在所不惜。她如今能够有恃无恐,不过是因为赌赢了。
容兰如今和宋声交好,除了真心喜欢这个姑娘之外,另一方面其实是源自于愧疚。即便当初想要出宫本就是宋声所愿,容兰所作所为不过是助其实现所愿,但到底还是存在了那么几分利用掺杂其中。
不过容兰此前早和宋声坦白讲过此时,宋声倒是对此不以为然。其实容兰也是个命运多舛的可怜人,当年被容家送入宫中时她没有选择的余地,而后为了让其安心待在宫中,家中长辈联合起来诓骗她,告诉她,她的心上人知道她要入宫,很快便另娶他人了。
彼时的容兰心如死灰,若非后来容却实在不忍心见妹妹如此,托人送信告知实情,容兰怕是一辈子都会被蒙在鼓里。
不过这么多年过去了,当年的谎言早就已经不再是谎言了,那人后来的确是成了亲,如今子女双全,不可谓不美满。前两年机缘巧合之下,容兰与那人偶然遇上了,时过境迁,再见竟是相对无言,最终擦肩而过,宛若陌路。
当年的事儿随着时间的迁移已然翻篇,只是沉疴难愈,对裴世衡,对容家,皆如此。
如今,见到这位高高在上的地位也同当年的自己一般,容兰其实并不觉得有多痛快。那些郁结于心十多年的东西,到底还是逐渐烟消云散。从今往后,她便只要自在的活就是了,再不纠结于旧事。
……
裴世衡许久没有说话,容兰也不打算带着棉棉再与之纠缠,“陛下应当不打算进去毁了她的兴致吧,既如此,臣与陛下就此别过。”
说完,她便伸手去牵棉棉,随后微微俯下身子去同棉棉说话,语气可谓是一百八十度大调转:“怎么哭的跟个小花猫似的,一会儿你娘亲瞧见可要心疼了。”
宋棉棉先是小心翼翼的打量了裴世衡一眼,随后指了指一旁四分五裂的盆栽,小声说道:“棉棉不小心把那盆漂亮的花摔了……”
容兰再次揉了一把小家伙的脑袋,温柔的安慰:“摔了就摔了,这也值当你哭?一会儿叫人带回去,重新找个花盆栽上,来年便又会开出一样漂亮的花了。”
容兰一面说着,一面命人去将那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