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何氏指挥着马车在省城中左拐右拐,拐到的地方甚是偏僻,倒像是住宅区。左右都是院子连成一片,左边那栋宅子宽阔气派,右边的要小一些。宋声坐在靠外一些的位置,借着撩开帘子观察外头的机会,瞧瞧哦跟周诚打听,他们这是到了什么地方了。周诚是容却收下的马夫,对江州府一代只是格外的熟悉。
“这一片都是宅子,是新盖的,因此空闲的宅院要多些。也不知这老虔婆往这来做什么,瞧她的穿着打扮,倒也不像是大户人家,难不成能买得起这儿的宅子不成?”
周诚的语气充满了鄙夷,一路上,何玉梅对他便是吆五喝六的语气,只好像自个儿成了她家的奴仆似的。往日里宋声待他还总是客客气气的,这一个崔家的亲家崔家大女儿的婆母,倒是越过所有人率先摆起谱来了。
马车的车轱辘压过地面的声音不算小,刚好能盖过马夫周诚说话的声音。因此,何玉梅倒是没有注意到宋声在和马夫二人嘀嘀咕咕些什么,只以为宋声在打量外头的风景。于是宋声在打量外头,车里的何玉梅在打量她。
宋声随手拉了拉帷帽垂下的帷幔,自出了陆庸那事儿之后,她总会格外的谨慎一些。这般作为落在何玉梅眼中,便睡十分奇怪的了。何玉梅在最开始的时候便想开口询问,这忍了一路没开口,如今实在是忍不住心头的好奇。
宋声随便找了个理由打起哈哈,说是女子待字闺中不宜抛头露面,戴个帷帽遮一遮也好些。何玉梅面上不显,心中确实实实在在的翻了个白眼——一个开门做食肆生意的闺中女子,也会有这么多讲究?
忽然。
何玉梅唤周诚在一处静谧处停了车,说着便要下车,美其名曰,看中了周遭的房产。说着,何玉梅便要撇下宋声,宋声自无不应。
笑着等到何玉梅的身影远去之后,才悄悄也跟了上去。
霍家要在搬到省城来?那还当真是个笑话了。宋声从刘翠花口中对崔晴好那位夫婿有了二三分的了解,那个霍文峰根本就是个酒囊饭袋。读书读进了狗肚子里,快奔三的年纪连个童生都混不上也就罢了,还惯会吹嘘。实际上书读的不咋样,吃喝嫖赌倒是四样俱全。
就这何玉梅也好意思腆着脸跟宋声吹嘘自家儿子多有前程,日后是要吃官家饭的。宋声面上维持着基本的礼貌微笑,心中却鄙夷不已:就这货色还吃官家饭?不吃牢饭便谢天谢地了。
……
宋声跟在何玉梅的身后,见其贼眉鼠眼的一路走了许远,在一静谧拐角处与一男子聚首了。那男子看上去莫约二三十岁,长得嘛普普通通,还算有个人样。就是一双眼睛里不知为何,总是透露着一股子猥琐劲儿。
二人猫在拐角后说话,宋声便在拐角的这一侧贴耳偷听——
那男的与语气有些急不可耐,似苍蝇一般的搓了搓手:“怎么样人带来了?”
何玉梅压低了声音,却压不住声音中那呼之欲出的洋洋得意:“你老娘我办事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自是带来了的。如今那小妮子和马车便一道停在路口,一会儿我去替你引开马夫,你抓紧时间成事。”
何玉梅膝下一共只有一儿一女,能让她自称老娘的,也只有那个不成器的儿子,霍文峰了。霍文峰眼中一半是欣喜,一半是犹疑:“这事稳妥嘛?”
何玉梅当即便翻了个白眼:“老娘怎么会有你这么孬种的儿子?且放一百二十个心吧,只要你将事儿成了,区区一个崔家,还能翻出多大的浪?小姑娘有多难收拾,只要没了清白,还不是任由你揉圆搓扁?到时候,那食肆,那马车,还有不知道多少好东西,不都是咱家的了?”
“你且安心去,万事都有你老子娘兜着呢!”
有了何玉梅的这一番话,霍文峰显然就有底气多了。他馋食肆那小老板娘也不是一日两日的事儿了,如今煮熟的鸭子都送到嘴边了,岂有不吃之理。
躲在一旁的宋声发现这对母子原来打的是自个儿的主意,眸光一寒。她还来不及思虑如何应对,忽然身后伸出一双手拉了她一把。宋声一时毫无防备,便要惊呼出声,那双手的主人却像是早有预料似的,伸出一只手捂住了她的嘴巴。
……
宋声从未想过自己会在这样的情况下见到春华秋实,不过,她也不算是一点儿心里准备都没有。早前在收到那张字条的时候,宋声便认出了字条的字迹,出自春华之手。只是虽心有防备,贸然团聚,还是十分让人触动,当即三人便哭成了一团。
“你们怎么会在江州?”
“自是随公爷到江州来就任的。”
春华将当初宋声离宫后宫里发生的事儿尽数告知了宋声,原来那位嫁给陆庸的公爷夫人,竟是秋实。早在张贵妃入宫之前,宋声和春华其实就已经隐约察觉到了秋实这小妮子春心萌动。但当时却春华和宋声并未在乎那么多,概因陆庸横竖是个太监,秋实同他在一块,到底没有一个好下场。
主要也是以为秋实这小丫头片子不过是一时的年少懵懂,等时间久了,许也就淡忘了。
结果还没等到秋实淡忘,先等到了宋声假死出宫的事儿。
宋声入冷宫时并未捎带上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