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弟弟,宋声的神色有些黯然。如今距离弟弟走散已有三余载,她不知道弟弟的下落,过得如何。甚至……甚至不知道弟弟如今,是死是活。她现在成了后宫中的妃嫔,莫说十年,二十年三十年都越不过这高高的四方红墙,还会有相见之日吗?
宋声轻轻叹了口气,不过转念想想,成为妃嫔也不是没有好处的。虽不能出宫,可寻人并不需要自个儿亲自去寻。她如今要做的,不是自怨自艾,而是努力在这深宫中站住脚才是。
于是宋声又长舒了一口气,认认真真的研磨,小心翼翼的提起笔……
……
宋声同裴世衡两人,一个抄宫规,一个批奏折,互不打扰,却又出奇一致的有耐心。若非陆庸提醒,裴世衡差点儿就没注意到,已然过了午膳的时间。裴世衡放下手中朱笔,舒展了片刻,随后,才抬眼看向宋声。
小姑娘背挺得直,微微颔首,神色认真。只是端详她的动作,倒是十分像模像样。裴世衡突然有些好奇,这小姑娘的模样是众所周知的出挑,都说字如其人,她的字儿,会不会也如同她这副好皮囊般娟秀?
裴世衡十分想看看小姑娘能写出一手怎样的字儿来,他是这样想到,也是这样做的。他刻意放缓了脚步,没发出半点声响,向小姑娘背后走去。
彼时的宋声正聚精会神,满心满眼都是笔尖儿和纸张上那一亩三分地,完全没有注意到周遭。她神经绷得有些紧,生怕糟蹋了这珍贵的好纸好墨,因此每个字都写的格外的用心且专注。
裴世衡在宋声的身侧站定,目光很快便落在了案上。很快,他嘴角隐隐的弧度便出现了一丝裂痕。他看了看宋声那张堪称绝色的脸,又看了看案上抄写出来的宫规,满眼都是不可置信——
“你……”裴世衡张口刚想说些什么,却一时语塞。
反倒是一直没注意到有人走到自个儿边上的宋声,突然听到头顶传来的这一个单音节,给吓了一跳。她好似是一根紧绷却赫然断裂的琴弦,握笔的手顿时一颤,墨汁顷刻间便在纸上晕开了“一朵墨花”。
如此一来,宋声辛辛苦苦抄写的这张便不能用了。她抬起头看向裴世衡,眼中一半是疑惑,一般是委屈:“陛下?”
裴世衡轻咳一声,欲言又止。
“该用午膳了,一会儿再抄。”
宋声乖巧的应了声是,她一刻不停的抄了两三个时辰,此刻蓦然停了,才感觉到自个儿的手腕发酸的厉害。,肚子也有些饿了。裴世衡紧锁着眉头,又看了一眼案上宋声抄好的宫规。二人走出数步时,裴世衡再次不咸不淡的瞥了宋声一眼,实在忍无可忍,停下脚步。
迎着宋声疑惑的目光,裴世衡终于吐出一句:“你这字,也太难看了。”
……
翌日清晨,宋声才回到春晖阁。
宫中皆道嘉和帝不大爱往后宫走动,唯独这位宋宝林居然能勾的陛下一连两日临幸,其手段可见了得。
然,只有宋声自个儿知道,这事儿实在是个大乌龙。
她留在太极殿是在受罚抄宫规,眼底的乌青,也不是寻欢作乐导致的。二十遍宫规,她在太极殿足抄了一天一夜,最终实在没熬住趴在桌上睡过去了。连最终怎么回到春晖阁的,宋声都毫无印象。
而且,她醒来时才发现,自个儿抄了一整夜的宫规,居然落在了太极殿。
彼时已经快邻近午时,为了避免再次惹恼淑妃,宋声连忙赶去太极殿取。
然——
“宋宝林来找陛下?您来的可不巧,陛下刚刚摆驾柔福宫,这会子莫约在和淑妃娘娘一同用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