刻时间,去写上几幅大字。裴世衡写字时极为专注,乃至于比批阅奏章还要认真,故而一时之间没有察觉到身边奉茶的宫女换了人。
宋声小心翼翼的将茶水点心放在案边,谨慎的选了个位置暗地里护着,以防皇帝不察失手打翻。她悄悄看了看桌案上的字儿——
宋声不过是农家女出身,父亲不过是个秀才。虽说父亲也会教她读书写字,但到底觉得读书不是女子分内之事。故而宋声会的不多,能认识几个字儿不做个睁眼瞎,便已经很好了。至于书法,她真是一窍不通,只觉得陛下这字儿写的龙飞凤舞,极有气势。
裴世衡写完四个大字,收了笔。
随后拿起自个儿的大作,退后两步,自我端详欣赏了片刻,满眼都写着满意二字:“如何?”
他问的是原先在他身边侍奉的那位女官。那位御前女官乃是大家闺秀,出自书香门第,不仅饱读诗书,对书法更是颇有见解。故而裴世衡练字时,总爱让她于一旁研磨。写完之后,也爱请其评点一二。问完时裴世衡才发现,今儿自个身边站着的,不是那位女官了。
只是,宋声并非裴世衡肚子里的蛔虫。这其中的弯弯绕绕她是一概不知,只以为裴世衡是在问她,登时心头一惊。诚惶诚恐半天,只夸出两个字:“陛下写的……甚好……”
宋声的声音本就软糯,她原是南方人,带着点儿南方口音。吴侬软语,又娇又媚。眼下因为害怕,尾音都带着颤,更是显得刻意的勾人。她这声音委实是特别,裴世衡不过听了一回便有了印象。
他侧目瞧去,果然是那张熟悉的小脸。
宋声长的极美,且肤若凝脂,唇红齿白。她年纪又小,身世清白,没经历过什么风浪,一双眼睛澄澈的仿若能滴出水来。裴世衡不大近女色,且忘性很大。可面对这样一张脸,他便是想忘都难。
“怎么是你?”
宋声闻言,立刻绕到书案跟前,跪下磕头。
“奴婢……叩谢陛下救命之恩!”
裴世衡无语,就连一旁的陆庸都哑然了。
宋声此前一直在做洒扫的活计,从未侍奉过贵人。陆庸自然不能直接把她抓来御前侍奉,若是出了什么纰漏,那反而不美。于是在此之前,少不了要先调教一二。陆庸对天发誓,规矩都是他亲自教的不错,但这招救命之恩,绝对不是他授意的!
面对裴世衡投来的质询的目光,陆庸只好视而不见,抬手摸了摸鼻尖。
打一开始,裴世衡待宋声便同普通的宫女不同。她是皇后送的,亦是自个儿选的。若不是前些日子接连出事,这会子宋声都该是他后宫中的嫔御了。因而,裴世衡下意识便用对待后宫妃嫔的目光看她,也就下意识的以为,宋声该和那些娇娇媚媚的妃嫔们一般。
举手投足,所思所想,皆是为了邀宠。
可两回接触,事情都不如他所想的那般。
没有邀宠,没有媚上,干干净净,还带着一点儿傻气。虽说被送来太极殿的三个宫女,是皇后授意。可谁心中真的干干净净没有一点儿弯弯绕绕?便是留在太极殿当差的那两个,哪个不是心思活络?
可是,宋声不是。
看着伏在地上瑟瑟发抖,害怕二字都快顶在头顶上了的小姑娘,裴世衡不由自主的勾了勾唇角。瞥了一眼桌角那杯热茶,端起来轻轻抿了一口,“既是救命之恩,你打算如何报答朕?”
“不若……”他故意将尾音拉的极长,声音低沉轻缓,眼中写满了戏谑:“就以身相许吧,如何?”
宋声:……?
陆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