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大雅的玩笑一样。
她死了……她怎么可以,死了呢?
她才十六岁,她的才华智慧还没被世人知悉,她本该可以在夺目耀眼的光环中长大,她有光辉斑斓的未来,她合该成为众人称颂的名侦探,该在聚光灯下耀眼绚烂,而非埋在尘土中寂寂无名。
在那一瞬间他的脑中走马灯似的回忆了许多与她相处的片段,最终定格在那个晚会上,她指尖淌着琴曲,微微抬眸看他的那一眼。
当时的他读懂了她琴曲中的纠结与怅然,却有意无意地疏忽了琴曲本身的名字——《爱的忧伤》。
她在示爱。
在用无法宣之于口的方式,隐晦地,向他宣告自己的心思。
电视上的新闻仍在继续,那个连环杀人犯的照片与姓名也被曝出,工藤新一看了一眼,瞬时如坠冰窟。
他永远不会忘记洛杉矶的那个雨夜,他堪破剧团杀人事件后独自走在雨中,在那栋废弃的大楼中偶遇了被FBI追捕的连环杀人犯。
向他指枪的长发亚裔男人随着腐朽的栏杆坠落,他毫不犹豫地上前拉住了他,在对方震颤的眼神中将他拉了上来。
被拉回安全地带后,那名连环杀人犯的声音都在颤抖:“你……为什么要救我?”
他回答得理所当然,又掷地有声。
“杀人或许需要理由,但一个人救另一个人,是不需要理由的。”
这是他一直以来恪守的行事准则。
他不觉得这个理念有什么问题,直到今天,在电视上看到这则新闻。
她死在了那个连环杀手的手下——那个,被他救起的连环杀手。
工藤新一浑身的鲜血都被冻住,唇齿颤动,说不出一句话。
他救下了一条性命,却连累了另一个完全无辜的生命。
那个人,还是那个他生命中如此重要的人。
她是谁?工藤新一不止一次地问自己。她是他的什么人?
他得不到答案。
他认识得她太早,她又去得太早,她如同昙花般乍现在他的生命中,惊艳余生,再无往复。
少年人的感情深刻入骨,从此以后,说到爱,想到她,说到死,也是她。
爱情与死亡充斥着工藤新一作为侦探的生涯,于是他再不能忘怀那个人。
她在台上弹琴与最后殒命于冰冷雨夜的模样交替在他眼前出现,从此成为他永不能解的梦魇。
他不觉得自己“无条件救人”的信念有什么错,他不会动摇自己善良的本心。
但他总不自觉地去想……总是会去比较……
工藤新一终究将他信念中最不能被比较的东西放上了天平的两端——一端是她的生命,另一端是背负着数十人鲜血的连环杀人犯的生命。
如果他知道拯救杀人犯等于剥夺她的性命……
如果再给他一个机会,让他回到那年纽约扭曲的夜色下,他会不会再毫不犹豫地伸出手,去将那个连环杀人犯拉上来?
这个问题他不止一次地问过自己,但从未得到过毫无犹豫的“会”字回答。
——不会再斩钉截铁地回答“会”,便等于“不会”。
他被困在这个生与死的悖论中整整三年,他曾以为他的余生都将在这样的阴影中渡过。
直到时过境迁,他经历了那么多可怖的事后,看到了古川久弥沙。
她们一点都不相像,年龄、姓名、面容、特征……没有丝毫相像的地方。
但她却打着他熟悉的手势,那个他只在唯一一个人身上看到过的,敲打摩斯电码的方法。
他已失去她太久,他在这场爱与死的梦魇中被困太久。
在那个瞬间,便如溺水之人偶遇浮木般,他不顾一切地、冲动地走了上去,希望得到一个结果。
可他已经不明白自己想要得到的是什么结果。
古川久弥沙如果不是她……他该怎么办?
可古川久弥沙如果是她……他更该怎么办?
他不知道。他只知道他在这片深渊中沉沦日久,唯有那人可以将他救出。
他必须得到这个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