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认同,但他愿意尊重这样的存在。
那场义工最终在晚会中圆满落幕,她是最后一个上台表演的,穿着简简单单的校服,齐肩的发丝鞠躬时在背后晃出优雅的弧度。
她随意撩了裙摆坐上琴凳,低沉舒缓的琴音自青葱般的指尖流淌入他的耳中。
并不是一首大众的曲子,甚至算不上多悠扬动听,他却一下认出了琴曲。
《Liebesleid》,一首从小提琴曲改编过来的钢琴曲,译名《爱的忧伤》。
实在不是什么欢快动人的曲子,他因为崇拜福尔摩斯而钻研了不少小提琴谱,才会得悉这首冷门曲子。
这不该是在这样欢快场合演奏的曲子。
他作为主持人站在后台看着台上演奏的少女,倏忽间少女眼眸一抬,正正好地对上了他正怔怔看着她的双眸。
那双晶亮的黑瞳中跳跃着他看不懂的音符与色彩,一如琴曲中表达的纠结与怅然,一下撞入了他的眸中。
他读懂了她那一眼隐含的深意,她在隐喻他们之间的碰撞。
这并不是他们第一次作为“侦探”出现理念碰撞,或许也不会是最后一次。
就像她曾坐在琴房中,随手拨弄着钢琴的几个白键,像是随意地与他聊天。
“工藤,你会学习小提琴,是因为福尔摩斯么?”
工藤新一毫不避讳,笑得自信而张扬:“没错,因为我是福尔摩斯的弟子。”
说出这句话时,他视线余光微微瞥向她的神色。
他碰到过很多种别人听到这句话时的反应。或是那些对推理毫不了解的人的暗笑,又或是把他当没长大的孩子看待的不以为然……
但她不是,她只是歪了歪头,然后很认真地问他:“为什么是弟子?你不想当他的朋友吗?”
工藤新一怔了一下:“朋友?”
她点点头,指尖在琴键上流淌。
“是的,比起当福尔摩斯或是波洛、马普尔之类侦探的弟子,我更想当他们的朋友。
“对于我崇拜的侦探角色,我所做的并非‘传承’,我更希望我们之间的关系是——交流,可以畅所欲言的友人。”
不是感慨他的“中二”,也不是嘲笑他的“不自量力”,她淡淡地认同了他对于书中角色人格化的看法,却和他争辩起了“该如何看待与书中人物的关系”这个有些诡异的话题。
原来他们是一样的。
纵使看法有偏颇,但归根结底,他们是一样的。
他们真诚地认同那些作品,尊重书中角色的人格,并且将他们视为“师父”与“友人”。
她微微笑着:“你看,你学小提琴是为了追随福尔摩斯的脚步,但我学钢琴,却是希望有朝一日,我能成为与他合奏的对象。”
他们是朋友。
工藤新一就是在那时候意识到了,他在她身上看到那熟悉的既视感是什么。
——是古今中外的侦探角色。
不同于工藤新一自己,他的身上有十分浓厚的“福尔摩斯”色彩,他几乎可以算是福尔摩斯这个形象在现实中的具象化,他将他奉为自己学习的对象,一切向这位偶像看齐。
但是她不同,她广阔地吸收了所有侦探作品中的角色,将他们视为友人的同时,融合了所有人的长处与观点,最终成为这样一个独一无二的侦探。
——并非相仿,而是独一无二。
可就是这么一个独一无二的存在,她本该在耀眼的光环中成长,最终成为不逊于任何人的名侦探,却折在了一个卑劣的连环杀手身上。
折在了……他的手上。
那一年新学期的开学没有见到她的身影,教室里都在猜测这位转学而来的同学是不是又转学离开了。
他记得自己和母亲两人去洛杉矶度假时,还曾与她巧遇。
虽然只说了几句话便匆匆离去,但她那时十分正常,也没有提到什么要转学的事。
她和他一样,只是出来普普通通地度个假而已。
或许只是碰到什么事耽搁了行程?工藤新一想。
还没等他说服自己以“朋友”的身份给她去一通电话询问,便在电视上看到了她的身影。
准确地说,是看到了她的……尸体。
“……洛杉矶警方已破获了这场连环杀人案……最后一名被害者已经查明是一位日裔女性,年龄16岁,姓名……已由家属认领……”
“哐当”一声,手中的咖啡撒了一桌,滚烫的液体顺着桌沿滴落在他的大腿上,他却浑然未觉。
他几乎想冲进电视里揪住那个主持人,再问一遍,“你说的是谁?”
屏幕上的照片与滚动播放的新闻没有给他这个机会,它们都在一遍遍地提醒他——他没有听错,这是事实。
她死了。
如同儿戏般,死在了异国他乡的一个不知名的连环杀手手中。
工藤新一想起初见她时候的样子,她也是这般平平淡淡地,背着书包,走进教室,向大家介绍自己的名字。
他没想过她在他生命中的退场,也如此平淡,平淡到甚至有几分可笑般的儿戏与随意,就像她平时冷不丁地与他开的一些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