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后,母后...”
一道孩童哭声将寂静扯开,声声凄惨。
把姜舜华从黑暗中捞了出来。
伴随哭喊声,夹杂着几道漫不经心的女声:
“良人畏罪自尽,小皇子自戕。”
“若陛下怪罪下来,也应怪她们想不开。
姜舜华挣扎起身,一股黑影顺势钻进她身体内,推使着她往门撞去,“砰”一声,门大敞,冷风裹挟雪花扑面而来。
这幢偏殿左侧耳房的小角落处,放着几个与人同高快被积雪掩盖的蓄水缸。此时三四个小太监抓着皇子钟离庆,不顾其哭喊挣扎,使劲往水缸内摁。
姜舜华气噎喉堵,疾步朝外冲去:“住手!”
话音未落,身旁疾风一卷,冲来一群人。其中一人手持长刀站在姜舜华面前,想将她恐吓住。但姜舜华心系幼子未有惧意,弯身一躲,而后迅速伸手快速捏住来人肩膀穴位,趁对方一时不查时,反手将长刀夺来朝前一挥,一刀封喉。
雪簌簌落着,很快将地面染成一片朱色。
眼见姜舜华挥刀朝水缸处,一道女声极为不悦地大喊:“还不快杀了她!”
只是为时已晚,银光裹着劲风,姜舜华出手一刀砍断为首太监手腕,在其余太监惊慌后退中,踏步上前将钟离庆抢过来抱在怀中。
而钟离庆早被冻得脸白唇青身体发颤,发觉自己被人抱着,才强撑着精神力微微睁开眼。见是母后情绪激动却无力气说话,只能微微抬手,想擦拭掉姜舜华脸上的血痕:“母后,父皇一定会来救我们的。”
“救?”
“本宫看哪个敢救!”
“就算陛下现在前来,两位也得死。”
此番话甚是嚣张,让姜舜华不由抬头朝来人望去。此人一身大红猩猩毡斗篷衬得肤如凝脂,一双桃花眼顾盼流连,头昂着,鬓间一根凤凰钗更显尊贵。只是眸中那抹怨恨,显得面庞格外扭曲。
冷眼看着这位宠冠后宫的姜昭仪——姜莹,姜舜华慢慢攥紧刀柄。
“皇后娘娘风采不减当年,依旧英勇。”察觉到注视,姜莹眸色一敛微微昂头,视线从姜舜华双腿,移到对方怀中幼童,随后唇角一勾,眼底却未有笑意,居高临下道:“哎呀,本宫忘记了,如今这位可不是什么皇后娘娘。您说是吧,姜良人。”
“啧啧啧,当日被你所救,今日却要你死,真是精彩。”声音从心底冒出,姜舜华眸光一滞,收回视线不去看对方,只轻轻低头将脸贴在幼子脸上,同时淡淡道:“吾这条命,想要便拿去。庆儿年幼,留他一命。”
听到这句话,姜莹一愣,很快莞尔一笑:“姜良人,今时不同往日。”此句声音甜糯,明明已存杀意,却听不出半分:“可由不得您选择。来人,将此二人给本宫拿下。”
随着这道命令,大批士兵从外进来,像是一早就等在外头,只等里头主子下令。
姜舜华瞧着钟离庆被冻得青紫的脸庞,内心腾起一丝悲伤跟些许懊悔,但更多的是决然。她持刀横在身前,做出防范姿势,不让士兵碰到钟离庆。
只是几个回合下来,单手持刀还需顾及怀中幼子,加上腿伤消耗太多力气,姜舜华逐渐寡不敌众,最后一时不慎被人一脚踢倒在地。
士兵蜂拥而上,将姜舜华控制起来。
“母后...”钟离庆哭着朝姜舜华伸出双手想要躲到母亲身边,却被人拦腰抱走,将两人隔开。
“就算竭尽全力,可还是救不回他,真可怜。”声音再次响起,极尽嘲讽。
“姜莹!你这是残害皇嗣,不怕陛下追究!”幼子的哭喊声蚕食着姜舜华的理智,她额头青筋暴起,红着眼眶,拼命想要起身。但士兵死死将她摁在雪地中,让她动弹不得。
姜莹像是听到什么笑话一样,眉眼间笑意不减,她款款转身,满眼认真地看向姜舜华:“良人,今天发生之事,难道不是意外吗?”
“当初吾念你可怜,让陛下留你一命,”对方眸中那抹云淡风轻,彻底将姜舜华击垮,她哑着嗓子怒喊:“没承想,狼子野心,同出一辙!”
“娘娘您尊贵之躯未经卑微,自然不懂莹儿。莹儿自尘埃中匍匐前进,历经万苦,才爬至如今这位置。”姜莹笑着,说着,一边走到蓄水缸边从士兵手中接过钟离庆。见幼子一脸惊恐,姜莹眸中笑意盈盈一息之间化为狠戾、癫狂,她用尽全力将钟离庆往水缸中摁去,不顾幼子垂死挣扎,恶狠狠道:“如此机会,怎能错过。”
“住手!吾命你住手!”
哭喊声被水声淹没,姜舜华疯了般挣扎起身,几番被侍卫摁回地上,先前倔强的面庞上泪珠已滚滚而落,一滴又一滴融进雪中。眼睁睁看着幼子被杀,心中呕血却无能为力,这比凌迟更痛。
“姜莹,”姜舜华呢喃着,双眸失去光辉,满含恳求:“求您,留他一命...”
听到这句求饶声,姜莹甚喜,手底却不松半分,直到挣扎渐小,她若有所思地松开手,而后接过身边太监递上来的手绢擦拭过双手,才转身慢悠悠看向趴在地上甚是狼狈的姜舜华。
久久凝视后,姜莹眉眼弯弯,呼吸间满是畅快,示意侍卫将人拖出殿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