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喜,我们以为贫穷就是饥饿、衣不蔽体和没有房屋,然而最大的贫穷却是不被需要、没有爱和不被关心。(注1)
苏雅在派出所接待了我。苏雅是个留着短发看起来行事干练的女警察,我说要报案,一开始我说是□□,后来我改口说是猥亵,当苏雅问我要告谁,有没有证据时,我不再说话,苏雅开始耐心地引导我说出真相。
我坚持保持沉默,撤销报案,苏雅对韩英杰说,师父,我觉得这件事有隐情,而且这个女孩子让我想起两年前的一个案子,你还记不记得?就是那个怀着孕自杀的十八岁女生的案子。韩英杰不耐烦地说你想多了吧,那个案子不就是那小女孩自己遇人不淑,承受不住压力自杀了吗?阿弥陀佛,死者为大。
苏雅说,当时也是我接待那个女孩的,她说她怀疑自己被□□了,或者□□了,我问她有没有证据,她说没有,然后就离开了,其实我一直很后悔,我为什么没有多跟她聊几句呢?说不定她真的是被□□的呢?现在我们永远都不知道孩子的父亲是谁了。
韩英杰说,怎么你上班两年了还这么富有正义感啊?你要明白这只是一份工作,收收你无处安放的同情心吧。
跟你说不清楚。苏雅打住了这个话题,她登记了我的名字和身份证号,我礼貌地向她告别。
离开派出所后我去找了黄千,我需要借黄千在本地的人脉找一份兼职工作,我靠在之前在网上接活攒下的钱只够支付路费和房租。黄千叫来理发店老板娘跟我当面谈,说好就让我在理发店当洗头工,洗一个头五块钱,我算了算这份兼职工资足够吃饭了就答应了下来,我和黄千就这么变成了同事。
店里没有客人的时候,黄千会让我讲讲许诺的事。我挑一些不涉及秘密的事说了,比如我和许诺是怎么认识的,许诺会在信中给我推荐很多书目,大部分是文学和哲学类的书籍。黄千好奇地问我,你原名叫小喜啊?我说何喜这个名字是我父母取的,我本人不太喜欢,听说十六岁可以办身份.证,我在十五岁的时候决定自己改名字,我征求了许诺的意见,许诺则随信附带了一幅毛笔字帖。
绸缪束薪,三星在天。今夕何夕,见此良人?子兮子兮,如此良人何?
绸缪束刍,三星在隅。今夕何夕,见此邂逅?子兮子兮,如此邂逅何?
绸缪束楚,三星在户。今夕何夕,见此粲者?子兮子兮,如此粲者何?(注2)
许诺说,不如叫何夕吧。我觉得这个名字不错,采纳了她的意见,但许诺还来不及等到我办身份.证改名就去世了。到了我满十六岁的时候,我违抗父母意愿坚持改了这个名字。
黄千说,我觉得这个名字挺好听的。我说谢谢夸奖。我们熟悉起来之后,黄千把当年自己私藏起来的,没有被父母和老师收缴的情书带来给我看。许诺写给他的情书只剩下三封了,他保存得很好,每一封都用雪白的信纸写就,装在粉红色的信封里,红色火漆封口,信封上还洒了香水,时隔两年依旧散发着隐约的栀子花香气。
我说,许诺最喜欢的花是栀子花,最喜欢的数字是7,最想去的地方是珠穆朗玛峰,最喜欢的人是……黄千抢答道,是我!我摇摇头,她最喜欢的人是尼采。如果没出意外的话,她大学可能会去学哲学。
黄千懊丧地低下头,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呢?如果她能死而复生,我愿意牺牲我的一切,我想继续看到她在操场上无忧无虑地看书。我说,人死不能复生,但我们可以为逝者做一些有意义的事情。如果我知道□□她的人是谁,你会帮我吗?黄千说我当然会帮你,等等,你说你知道是谁□□了她?你怎么确定是□□?
能不能确定,很快就会有结果了。我说,但是你得帮我做一件事,我需要你,许诺需要你。
黄千说,好,我帮你。
我开始告诉他详细的步骤。我说,首先,你去公立医院挂心理科门诊,把每一个医生都看一遍,告诉他们每一个人你觉得他们说的话没用,让他们给你介绍别的医生,直到有人给你介绍一个叫汤旭的医生。然后你去联系汤旭,向他预约上门咨询,时间定在下午一点到五点之间,越快越好,就说你经常想自杀快要控制不住自己了。到了上门看病的时候,你如实说你被记者骚扰、被人当成杀人犯的经历,可以说许诺的事情,但是不要主动提及许诺的名字,他问你你也不要说,记住心理咨询过程中的一切细节和对话,回来告诉我。
黄千看起来有些糊涂了,他问,我这么做的意义是什么?
我说,当你做心理咨询时,我会在你的隔壁,我需要时间来调查汤旭,其它的事情你暂时不需要知道,以免你在汤旭面前露出破绽,假如你看到了我,你要装作和我不认识,假如我在你咨询时给你发了短信让你拖延时间,你一定要按我说的做。
黄千点点头说,好,我知道了,我一切都听你的安排。
我再次强调道,这件事一定要越快越好,我们没有太多时间,我还有很多别的事情要做。
两天后,黄千告诉我,他找了几个哥们一起去挂号看病,已经成功拿到了汤旭的名片,并且自己已经和他预约好明天下午就去他家里。我夸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