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情,这个她便不得而知了。
不......她还是愿意相信他不知情的,至少他看到那块木雕时,那讶异的表情并不似作假。
而娄雯愿意出山,许是听闻了令澈被她带回宫,心中着急这才未顾得上自己有没有露出马脚。
心念电转间,杜若槿已想了许多,意识到三人都在看着自己,殿内气氛莫名地就有几分诡异和沉凝。
她面不改色地道:“好。”
待得娄雯告退,走出殿外后,殿内诡异的气氛才彻底消散。
晏芸目录探究地看她:“此次你立了大功,为朝廷招揽了这位大才,立储之事便在无人敢有异议,双喜临门,缘何这般神色?”
杜若槿沉默,一时不知该不该将令澈和娄雯的关系说出来。
犹豫了一阵儿,她还是决定暂时为他们隐瞒下来。
“没什么,就是有些疲倦,女儿先回宫了。”
晏芸和杜易舟面面相觑。
这孩子定有事瞒着他们。
不过见她不愿说,他们也不会逼问,还是摆了摆手放人走了。
走出殿外时,才发现地上湿漉漉的一片,想来方才应是下了会儿雨。
回到未央宫。
路过偏殿时,看见那紧闭的殿门,杜若槿脚步踟蹰了一阵,最终还是深吸一口气,走上前去轻叩门扉,小声唤令澈:“先生。”
殿内一片死寂——
她推了推门,竟没推开。
“令澈,开门。”
依旧毫无动静。
杜若槿沉默。
她知晓他此刻心里必然不好受,生母明明活着,却并未将她活着的消息告诉自己的儿子。
这种感受她并不是无法体会的,毕竟她母亲也瞒了她六年。
可她一想到母亲一人流落他乡,也不知吃了多少苦头,历过多少生死,才坐上那个位置,她便舍不得生她的气。
“你不开门我可走了哦——”
她拉长了语调。
门上立刻传来了门栓拉动的声音。
杜若槿微微勾了唇。
推开门,迈入殿中,余光扫到门背后一道被阴影笼罩着的人影,她被吓得心头一突。
借着有些昏暗的光线,凝神细看,才看清是令澈。
他背靠另一扇门扉,屈腿坐着。
她合上门扉,走到殿中点燃了烛火,又折回来。
这才瞧见那人比她想象中的还要狼狈些——他全身上下无一处不是湿漉漉的,滴滴答答地往地板上淌着水,垂着头,几缕碎发紧紧贴在额前,身上笼着破碎又冷清的气息。
杜若槿目光在他身上逡巡了一阵儿,蓦地那人却抬首与她相互对视。
一霎,恍若坠入了风雪寂灭的世界之中。
起初她只以为他家庭幸福,前途无量,却没料到他和她一样,有如此相似的过往。
丧母之痛,与生父的隔阂,以及如今知晓生母未亡后的复杂心境。
也恰是此时,在她眼中,他身上蒙着的那层神光,才无声无息间消融在了天地间,只余一个真实的令澈。
令澈不是仙人,亦不是圣人,和平凡人一般,有不堪、有苦痛,喜怒哀乐一样不少。
她未发一语,转而寻了炭盆来在他身边点燃,安静地坐在一旁陪他。
只是她并未料到,她说的那句疲惫并未作假。
令澈蓦地感觉肩膀上一沉,偏头便瞧见方才坐在他身旁的人脑袋正搭在他的肩膀上,呼吸沉稳而有节律。
莫名地,心情好了些。
又瞧了眼自己身上被雨水浸湿的衣衫,幽幽地叹了口气。
脑袋靠在他肩膀上的人,眉头微微蹙了蹙,又挪了挪脑袋,却挪了个空,令澈察觉到她的动作,忙眼疾手快地将人脑袋摁回去。
嘴角不可抑制地勾起,心里忽然觉得若是能一直这样待着也不错,至少这一刻他整颗心都是被人填满的。
视线移到脚边的炭盆,恍惚间想起了也曾有过相似的一幕。
那时的杜若槿尽管对他怀着满腔的气恼,可依旧保有最纯真的善良,怕他冷,便将原本不舍得放开的话本一沓接一沓地投到火盆里。
他想她一定是很心疼的,可是那时的他并不懂得怜惜,反而心中对她怀有偏见。
正沉浸在自己思绪中,腰间却忽然传来异样感。
少女的手已绕过他的手臂,直接紧紧地搂住了他的腰。
令澈嘴角的笑意蓦地一僵。
“舜华?”
他的嗓音忽然有些喑哑。
“先生,别伤心了,若槿陪你睡一觉好不好?”睡梦中的少女喃喃细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