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意挑一人便皆是满身心眼子的地方去的?
顾鸢察觉到她的目光,猛地低下头去,动作中明显带着心虚。
顾胜才面色阴晴不定,半晌后,徒然转身朝身后的顾鸢扇去,巴掌声赫然响亮,显然对女儿半分怜惜也无,而他身旁的女眷皆是俯首帖耳的,连半点声音也不敢发出。
杜若槿蹙眉,虽然她不喜顾鸢的恶作剧,但这顾胜才处理事情的粗暴程度却更为令她觉得不适。
“顾大人,你还没回我话呢,怎么就动起手来了?”声音里明显带上了寒意。
顾胜才转过身来,垂首道:“我知小女在上京城做下的丑事,得罪了殿下,今夜之事定然是小女心中对殿下还有怨气,做下了什么错事,我回去之后定然按家法从严处置。”
杜若槿端详着他身后女眷的神色,没错过她们在听到顾胜才说的最后那几个字时一闪而过的害怕之色。
眸子微微眯起,她在原地踱了几步,又瞥了一眼被扇倒在地的顾鸢,这样子与那日在皇宫里害怕颤抖的样子有些不同,莫名地便感觉她身上有些死气沉沉的。
怪可怜的。
想起书架上看到的那些书,她忽而好像明白了什么,走到顾鸢身前,怪笑了一声:“这怎么能行?令爱可是放了几条蛇到我屋里,将我吓得不轻,家法处置怎么够?”
顾胜才脸色变了又变,终还是没有反对,唤了人来将那些蛇处理了。
待刺史那群人走后,又劝走了父亲和其他人,只留下杜若琳和庄烨然。
杜若槿才在顾鸢身前蹲下,用指腹抬起她的下颌,垂眸看她:“顾鸢,许久不见,你还是这般愚蠢。”
她这样做除了能吓唬吓唬人,自己根本讨不到任何好处,杜若槿根本想不明白,只觉得这人蠢得无可救药。若是放毒蛇进来,或许将她毒死了,然后一走了之,反倒能解气。
顾鸢眼睛发红,嘴角挂着一丝血,左脸已然肿起,模样难堪极了:“嫁不了心爱之人,我余生已是无望,我虽恨你,可更可恨的是我良心未泯,做不成那挑起两国战乱的祸国之人。”
恨她?
杜若槿觉得有些可笑,明明是顾鸢做了对不起她的事,竟然还有脸说恨她?简直无可救药。
“姐姐,何必和她说这些废话,绑起来揍一顿就好了。”杜若琳在身后看热闹不嫌事大。
“能通过公主伴读的遴选考核,当是聪明人才对,怎得你却表现得这般......难道真的是为爱昏了头?”杜若槿没理杜若琳,站起身来,俯首看着地上狼狈的人。
闻言,顾鸢霍然抬首,眼神里满是恨意:“你懂什么?你知道我从西南边陲走到上京城这条路有多么不容易吗?”
“为了靠近那个人,为了逃离这个家,我使尽了浑身解数,读了所有想读的、不想读的书,混了个才女的好名声,可这所有的一切,皆在你那么光明正大的一闹之下,全没了。留给我的只有天下皆知的丑名和这个只会让我恶心的家。”
对于顾鸢的指控,杜若槿心中没半点动摇,只愈加觉得她可怜。
“‘得意一人,是谓永毕;失意一人,是谓永讫’此一言,出自你想读的书,还是你不想读的书呢?”杜若槿顿了顿,“你本该前程似锦,是你自己犯蠢平白断送了前程。”
顾鸢胸口起伏了一下,站起身来,垂眸敛去眼底的情绪:“像殿下这样被千娇万宠着长大的人,自是无法体味在规训和满是压迫的环境中长大之人的挣扎与绝望。”
“先生便是我这十几年来遇到的唯一一个浑身是光的男人,也是我脱离泥潭的唯一机会,若你不是竺岚国的皇女殿下,我今夜放的便不是无毒的蛇了。”
她抬眸看杜若槿时,眼底的怨恨一闪而逝,看起来克制却又疯狂。
“那我若是拉你脱离泥潭,你当如何?”杜若槿忽而起了玩性,连她自己也不知自己究竟是出自何种心态才说出的这句话,或许是逆反心态作祟,或许只是出于同情,或许是成了皇女后心态不同了......
这一幕莫名地便让她觉得有些熟悉,好像许久以前,也曾有一人在她怨愤伤人之后,依旧心平气和。
他那时又是出于何种心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