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城临沧河,东去流经数城入海,丰水枯水季节变换,但从来不会断流,河岸曲折,沿线开挖大小湖泊,建成公园,冬天湖面结冰,公园有冰车、冰鞋供人租用,大人小孩都能在冰面上肆意滑行,热闹非凡。
汇金大厦附近有一个很大的城市公园,春夏两季绿树葱葱、夹岸桃李缤纷,湖水映着蓝天,像倒垂的宝石镜面;秋冬树叶落尽、两岸积起厚厚的落叶层,像堆砌的城堡,湖面完整的露出来,结冰变成了大片的毛玻璃,从大厦楼顶望过去,大大小小的人都变成黑点,偶尔露出点不显眼的彩色,滑动飞舞间,像是音乐盒上跳动的玩偶。
来J城这么多年,苏绽南方人的血统保持的很稳定,她讨厌下雪,因为冷又脏,雪化成水积成水坑,东一脚西一脚的踩,白的也被踩成黑的,更不用说路上随时踩到的“陷阱”,松动的地砖翘起,脏水溅人一腿,连裤子带鞋都完蛋。
堆雪人打雪仗是好玩的,但那都是小时候的事情了,滑冰很帅气,冰场上一圈一圈的飞驰、单脚旋转玩花活、男男女女嬉戏约会,都是属于别人的快乐,她一次都没有尝试过,她总觉得那冰面脆弱的很,踩上去便碎,掉进冰窟窿里一点都不好玩。
湖水结冰是件很玄妙的事,没人知道那冰有多深,能承载多少人,却都按捺不住一颗想玩耍的心,冰钓的、滑冰的一直到开春都没有完全消失。
然而冬天第一场雪来的迟,春天却来的快,刚出二月,河水已经有了解冻的动静,湖面的冰一日比一日薄,总有缺乏警觉心、玩心又大的人掉进湖水里,隔三岔五就能听见消防车呼啸着近了又远,大家笑着数这是本周第几个落水的糊涂蛋。
寒冷总让人觉得沉重,或许是衣服穿的多、冰结的太厚、暖气烘的人燥热,好像心里沉沉坠着一块石头,气沉在身体里一直往下坠,压的人呼吸困难,好像什么都不做就已经很累了。
天气暖和起来之后,人也跟着轻松起来,经历几场春寒,冬天终归是完全过去了,湖面波光粼粼,倒映着岸边初生的嫩芽和刚冒头的花苞,春林初盛。
店里新进了两种机器,老客户试用之后反馈不错,之后会持续上新,丽姐说店里的事她可以自己做主,搞不定的再去找她帮忙,她刚出月子,忙着带晨晨,也腾不出精力来管店里的事。
苏绽每天早出晚归,隔两天还要去老店看看,忙归忙、却很充实,去年店里做了本台历送给客人,她拿了一本回家,2月之后,每天起床的第一件事就是先划日历,数一数莫子桉出狱的日子。
以前对时间快慢没什么感觉,一日三餐、天黑天亮,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了,可今年春天她失眠的情况又严重了几分。
事情刚发生的那段时间,她总是做梦,梦里挣扎窒息,动作大到把自己惊醒;后来莫子桉入狱,她开始失眠,旧痕叠着新伤、争先恐后的往她梦里钻,最严重的时候,她连续半年没有深睡过,知道这样不行,她开始吃安眠药,后来丽姐带她去看医生,先是吃药调理,遵着医嘱运动饮食,终于慢慢好转,至少能睡着了,梦还是会做,却很少会噩梦到半夜惊醒。
小黑虽然做了手术,春夜里还是会整夜不睡,吵闹不停,苏绽戴了眼罩耳塞也阻不住门外头叮铃哐啷的动静,心浮气躁的,她把小黑揍了一顿,还减了它几顿猫粮。
人和猫都躁动的很、脾气也差,苏绽被它刨了一爪子,小臂上几条伤痕见血、触目惊心,去社区医院打了疫苗、做了包扎,人和猫互不搭理了好些天,都记仇。
失眠不是件开心的事,但这次失眠她却甘之如饴,知道自己是太兴奋了,莫子桉要出狱了,她每天晚上躺进被子里就开始构想:他们一起出门一起回家、他们一起做饭吃饭、一起醒来一起睡去,隔壁的房间可以做书房,衣柜鞋柜都分一半,她每周少上一天班,陪他出门或者在家。
想的大脑都累了才睡去,梦里变成一只自由灵巧的鸟,拍拍翅膀只绕着一棵大树低飞。
这样她又开心了起来,觉得小黑有欲望无处发泄、缩在猫窝里怪可怜的,将猫送去了隋宁的诊所,过了几天再去接的时候,猫凑过来隔着笼子一下下舔她的手指,乖巧的不行。
隋宁笑它:“小怂货,就知道窝里横!”
诊所的猫猫狗狗大部分都是生病的,打针吃药的不能碰,自然不会跟小黑放在一起,而那些放在诊所寄养的猫都凶的很,它打不过,又因为挠了人心虚怕被抛弃,心事重重的过了几日终于学乖了。
小黑从铁笼子里放出来,外强中干的冲隋宁龇了龇牙,舔了他裤脚又要往上爬,被苏绽一把薅下来塞进了猫包里。
它不满的喵了两声,得不到回应便摇了摇尾巴,安生的趴下了。
“你去看过晨晨了吗?”苏绽拉上猫包拉链,拿起桌上的水喝了一口,“上次满月宴你没去。”
“那天刚好有点事走不开,后来还被表哥说了几句。”隋宁将桌上的病例理好放回文件夹,“我买了礼物,准备这两天去一趟,家族群里三天两头就有照片,孩子也没少看。”
“小孩确实可爱,养的也好,圆滚滚的、看谁都笑也不认生。”苏绽笑着说,“以后应该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