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儿不是聊天的时机,周静安便把自己的电话给了他,约了他回国之前吃顿饭叙旧。
他乡遇故知是很值得开心的事,陈酌与她交往虽不算多,但也带着往日的印记,她曾经觉得出国意味着将过往的一切抛诸身后,如小叔说的那样,一身轻松的往前走,如今年岁长上去,想法却不如那时坚定简单,过往的一切、或好或坏都是她人生的一部分,若真抛弃了,她的人生就是空中楼阁,像无根之木、也是无源之水,永远没法踏实的踩到地面。
除此之外,她有一点不愿为人道的心思,想知道莫子桉的消息,当年高中毕业之后,她将爸爸与莫兰的婚外情之后私奔的事告诉了莫子桉,自顾自的卸了心里的重担,都压给了莫子桉。
她觉得自己太累了,妈妈纵火的秘密压的她抬不了头、妈妈时好时坏的病情也让她时刻悬着心,冲动之下,她把原本不必让他知道的陈年旧事告诉了莫子桉。
后来她再回想当时,觉得自己实在自私又幼稚,多一个人知道又怎么样呢?事情已经发生,她和莫子桉都是受害者,苏绽一家的悲剧也无法改变,莫子桉不知情却一直照顾着苏绽,阴差阳错的弥补,最好的解决方法是让这些事都随着那把火烧干净,谁也不要再提起。
尤其是在妈妈去世之后,她深觉上一代人的纠葛已经结束了,因此造成的伤害结成了陈年的疤,自己能看见,但已经不疼了,更加后悔当初冲动之下寄出去的那封信。
大学时代,两人还有彼此的联系方式,电话、□□都有,但默契的再没联系过对方,好像一想到对方,就会触及心底的秘密,想到私奔的父母、想到枉死的苏爸爸苏妈妈,觉得自己一身罪孽。
08年她跟随学校团队去灾区帮助重建,刚好下榻苏绽实习的酒店,两人的交谈并不愉快,中间隔了那么长的岁月、很多改变悄然发生,苏绽对莫子桉表现出非同一般的占有欲,苏绽的敌意让她茫然无措,好像这些年的牵挂和愧疚都毫无意义。
那时候她觉得这都是上天的暗示,毫不留情的斩断她在国内的牵连,逼着她远走。
她对莫子桉的那点阴暗心思,从来只埋在她自己心里,从未示人:小女孩情窦初开的年月,她驻目的对象是莫子桉,不像同年的男生那么幼稚爱闹,他安静内敛、善良上进,是她想象过的,值得喜欢的模样。
这喜欢是一颗小小的野草种子,埋的太深,得不到日晒灌溉所以总是长不大:她聪明,知道要好好读书才能有出息,要把精力都放在学习上;她早熟,知道门当户对、家世背景决定了以后的路;她自私,知道自己要往上走,她应该喜欢更厉害的人,像是钢琴课上认识的那几个有背景的男生,要么有钱要么有权,老师教琴的态度都亲和温柔几分。
野草种子是不会轻易死去的,它一直在那里默默地成长,纵然后来被巨石压在头上,无法出芽,也不能阻止它一直在心里萌动,无声无息、越埋越深,非得自己将心一寸寸的剖开了才能看见。
如今那颗种子不会再长大了,它变成了更为复杂的情愫,牵挂、愧疚、冲动、侥幸,每一种都有,每一种都不完整。
莫子桉当年考上了不错的大学,小叔对点资助一直持续着,他的人生应该走上了正轨,苏绽也长大了,能照顾自己,他应该过着不错的生活。
这样,她的愧疚和后悔会减轻一点。
出国这些年,除了小叔一家,还有少数几个旧同学在网上偶尔联系,同学聚会从来没去过,她跟国内几乎是完全断联的,她的电话早已更换,□□也多年不用,想起那些旧事,莫子桉的影子就会自动浮出来。
她想知道莫子桉的近况,他是她情窦初开的起始,什么都没发生,无始无终,如今她在感情上步履维艰,是不是因为莫子桉其实还在她心里?
陈酌出现的时机恰好,不过比她计划的要提前,国外不便,她回国之后会打听莫子桉的消息,未必会见面,只要知道他们过的好就可以。
这跟高中那会儿很像,她刚起了找莫子桉的念头就在小叔那里看到了他的信息表,之后更在省城酒吧里遇到真人,在这一点上,她运气一向很好。
想到这,她心情顿时轻快了不少,好像连感冒的症状都轻了很多。
回到包间,里头饭已经吃的差不多,但聊天还很热闹,服务员撤了餐盘,上了点心和酒,就地变成了气氛轻松的小酒会。
她原先的座位上坐了人,正跟旁边的人聊的热切,股票证券房产,中间还夹着几句单身派对怎么搞,是找钢管女郎还是钢铁硬汉,总归要趁婚前搞个大的。
听着还挺有意思,她不知不觉喝完了手上的酒,面前的薯条也少了大半。
“嘿!你喝的挺开心啊?”钱玻突然靠过来,拿薯条沾了冰激凌递给她,“试试!比番茄酱好吃。”
周静安眉头一簇,那冰激凌球化开成乳状,搅的乱糟糟的,有点嫌弃的躲开:“什么古怪嗜好,又甜又咸的!”
冰激凌化的快,眼看就要滴下去,钱玻只得自己吃了,抿着嘴一脸满足:“高中那会儿喜欢汉堡薯条,今天肯德基、明天麦当劳,恨不得学校食堂全改了卖快餐。”
“我们那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