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子桉以极大的耐心将图书室的几千册图书进行了编码和分门别类的整理,文学、科普、法律等等,用老郑的笔记本纸做了标签,全是手写,还用胶带塑封,简单有用,他只是找事做让自己忙起来,却因此获得了监狱的表彰。
元旦监区要出板报,还有征文比赛,他都被点名参加,要不是怕违规,监狱有幢危房修缮也会让他参与,毕竟人尽其才物尽其用,监狱费用总是有限,省一点是一点。
“5327,到点了!回监区!”门口突然传来的喊声,他动作迅速的站起身将书放回架上,抻了抻衣服走了出去。
重重高墙铁窗之外,黄灰色的土石山一层叠一层的推远,北方冬日萧瑟难见绿意,倒是山顶还积着一点未化的雪,像是稻草人头上的白帽子,在夕阳下闪着金黄的光点。
“现在请新郎新娘交换戒指!”
一脸福相的中年司仪挺了挺凸出来的肚子,中气十足,“看我们帅气的新郎,别慌别慌,老婆是你的,大家都同意了!”
台下一阵哄笑,新郎也笑,慌慌张张的总算是把戒指套上新娘的手指了。
身着浅蓝色落肩礼裙的苏绽走上前去,将盛在花盘里的戒指递给新娘,又默默退回聚光灯暗些的舞台边缘。
中年司仪是个婚礼熟手,场面见的多了,插科打诨中间掺杂的吉利话,场面一直热乎着、笑闹不断,这会正拱着新人谈恋爱史,苏绽下了台在边上的席位坐下,总算有空吃几口东西。
呆会儿新人敬酒她还得跟着,从一早忙到现在一直不消停,不吃点东西顶不住,伴娘可真是太累了!
她吃了几口菜抬头看台上被新郎背着踩气球的丽姐,顿时觉得新娘更不容易,一周前就开始控制饮食、昨晚就没吃饭、今天早上四点起来化妆,到现在应该十几个小时只喝了一罐牛奶,却丝毫不见疲态。
结婚大概真是件让人幸福的事情吧!幸福到让人忘了其它的感受。
伴郎叫隋宁,是新郎的表弟,这会儿就坐她旁边,瘦高个、穿一身不太合体的白西装,头发往后梳露出饱满的额头,面目清秀,看苏绽吃了几口就对着台上发呆,热心的帮她夹了了一些鸭汤里的腊肉放在小碗里,冬天菜冷的快,桌上其他人已经吃的差不多,也就只有汤水还能有点热乎气。
“再吃点吧!不然待会儿敬酒挺不住!”隋宁压低声音往苏绽那边凑了凑,有些讨好的意思,“男方亲戚都是喝白酒的,你不行了就跟我说!”
苏绽回头冲他笑了一下,算是领了他的好意,低头继续吃东西。
“小苏你年纪还小吧?看着就跟我妹妹差不多大。”隋宁找服务员要了热茶水,先给苏绽倒了一杯,自己捧着一杯热茶慢慢的喝,男人终归不像女人那么讲究,虽然也是一早起床奔波一天,但一顿饭也没落下,这会儿不饿。
苏绽手上动作一顿,原本不准备搭话,听到这却鬼使神差的应了一声:“看着显小吧!我22了,你也有妹妹?”
她个子不高,今天穿了高跟鞋也还是比隋宁矮了一大截,人也不胖,又是一张带着婴儿肥的圆脸,玲珑娇小,看着像未经世事的高中生。
“我妹妹可没你这么懂事能干、做事有条有理的,她每天闹着追星见偶像,一句不好听的都听不得,天天跟家里吵架。”隋宁嘴上这么说,笑容却是宠溺,“难缠的很!”
“是吗?”苏绽拿勺子碾着吃完的虾皮,半低着脑袋、语气低沉疲惫,“你真是个好哥哥!你妹妹也很幸运!”
有家人爱护、有自己的爱好、肆意自在,不受拘束,像是一张纯色的纸,上面画了好看的画,一笔一划干净规整,没有污点,还有大片留白。
“小苏是独生女吗?丽姐说你老家在南方。”隋宁闲着没事儿,话匣子打开就关不上,“J城民风豪爽,上桌三杯起,还不能是啤酒,连女人都是喝白酒的,有的比男人还能喝,我哥今天是躲不过了!”
苏绽有些后悔刚才接了茬,这会再不理人不礼貌也没道理,于是避重就轻:“丽姐酒量是不错,没准待会儿都用不上我!”
隋宁笑了笑,正要再开口,就见换了一身红色敬酒服的新娘挽着新郎的胳膊走了出来,冲他招手,要去敬酒了,旁边服务员托盘里一只红酒、一瓶白酒,俨然已经做好了准备。
隋宁叹了口气,起身时拍了拍苏绽,看她浅色的裙摆上沾了些彩纸片,弯腰摘掉还顺手理了理裙子:“走吧!挡酒去了!”
苏绽下意识的后仰,腿往里收,防备的意思十分明显,但隋宁不知是没注意到还是刻意忽略,又伸手在她头上撩了一下:“那点彩炮花瓣全撒你头上了吧!”
丽姐是有点少女心的,新娘进场时不仅有花童撒花,半空还有彩炮炸开,苏绽跟在后头,确实没少被那些彩纸和花瓣洗礼。
她自己看不见,隋宁一片好心,显得她方才的过于明显防备有些不识好歹,辜负了他人的善意。
善意是不能辜负的,莫子桉常常这样说。
“你头低一下!”她站起身在他面前站定,抬头是对方的下巴,有一层层青浅的胡渣,身上带了些烟草味,“我帮你正下领带!”
伴郎白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