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27,有人探视!”
监狱里从来都是灰暗沉闷的,纵然格窗外艳阳高悬,整片的光被割裂成一片片的,落在粗糙的水泥地上,灰尘被阳光照的发亮,厚厚的一层在半空浮动,被管教的声浪一激,轻轻跳了一下。
几步见方的监室,两边靠墙摆着上下铺的铁架床,被褥都是清一色的青灰,十二张床没住满,空了几张上铺但不让随意放东西,所以也就空着,对门靠窗放着一张小的写字台,两张凳子摆在桌下,入眼处干净整洁,跟它比起来,学校宿舍简直就是猪圈。
但猪圈的门是可以随时打开的,这里不行,那扇对门的窗本就是方块的格窗,透光面小,外面还有一层密密匝匝的铁栏杆,黑沉沉的告诉住在里面的人:这里只有规则、没有自由。
铁门咣咣响了两声,中年狱警开了门上的小窗,又喊了一遍:“5327,有人探视!”
靠窗铺位上的年轻人放下手里的书,动作利索的起身站直:“到,5327拒绝探视!”
门口的中年狱警朝里头看了一眼,B区13监住的犯人都不算重罪,刑期最长的是十年,今天是中秋节,同室的人都去会见了,只有那个年轻人站在自己床边,脸上带着些乌青。
进监狱的,个个都不是善茬,欺负新人是常有的事,5327从看守所转过来三个月了,每次身上都得带点小伤,若是伤的重狱警会出手干预,这点小伤基本就闭着眼放过了。
三个月里,有不少人都来探视,但5327都拒绝了。
中年狱警将警棍插在腰间,推开了尽头值班室的门:“13监那个新人,是不是得想想办法了?他一直憋闷着,别闹出什么事儿来!”
同事正在看电视,挺热门的电视剧,叫《蜗居》,家里老婆老妈都爱看,他也跟着看了些,勉强能跟上剧情,这会儿正看的入迷,只抬头看了他一眼,算是应了,没说话。
电视里,一副成功人士派头的宋思明对小白花似的女大学生说,能用钱解决的问题,就从来不是问题。
中年狱警喝了一口茶缸子里的水,呸呸两声吐了茶叶,跟着看了一会儿电视剧:“现在的大学生,太经不住诱惑了!年纪轻轻的,一点苦头都吃不得!”
“那5327不也是个大学生,还是名牌大学的呢!不也一样进来了!”同事摇了摇头,“社会复杂了,人又浮躁,我看他是脑子还没转过弯,前途无量的大学生来吃牢饭!肯定硌牙的很!”
“我得空去打听一下他的案子,斯斯文文的看着也不像坏人,老师同学来探视的一堆,他都给拒绝了,才22岁,日子且长,不能废在里头!”
“老陈你也是,啥事都往身上揽!”同事晃悠着去接水,“下个点我去巡视了!”
空荡荡的走廊一阵叽里哐当之后,又陷入沉寂,像是一滩死水。
第二监狱规模不大,在省内排不上号,但它有一个好处,就是离省会J城不太远,开车的话三个多小时,但要是班车来回就得翻倍。
主要是进来就一条大路,终点就是监狱大门,除了一天两趟的班车之外根本没有别的车会来,周边都荒凉的很,全是农场和林地,也是劳动改造基地,最近的村子都在数十公里之外,隔着山头,堪称与世隔绝。
苏绽一早坐班车过来,登完记就在休息间等,这会儿有点困了,正有点睡意朦胧被接待人的声音叫醒,说犯人拒绝探视。
休息间是个不大的小房间,四面墙壁灰白,靠墙摆着几条长凳子,角落里一张桌子放着开水壶,旁边有几个缺了口的茶杯,一眼望到底,探视人都在这里等,被叫到的就进到另一头的探视间。
她明明来的挺早,但前后到的人已经走了好几拨,还没轮到她,这会儿骤然听到这样的回复,火气一下子有点压不住,但碍于面前的人是警察,没有不知轻重的撒气。
“他还是不见我?你告诉他我是谁了吗?”女孩满腹狐疑,不甚友善的盯着面前的年轻警察看,“我等了这么久,这会儿才说不见?”
“我们同事叫了几次,他都说不见。”年轻警察没在意她的态度,语气四平八稳的,抬头瞟了一眼苏绽染了好几种颜色的头发,“犯人拒绝会见,我们也没办法!”
苏绽原地跺了两下脚,又焦躁的转了几个小圈,走回休息间将一个偌大的行李袋拿了过来:“那东西总能送吧?能写信吧?”
“东西我们会先检查,确认无违禁就可以送,信也能写,但要注意内容导向,不能有不良信息。”年轻警察将行李袋往里头窗口里递,“看你也不是第一次来了,这些规矩应该都知道。”
苏绽心里发苦,她当然不是第一次来,但一次都没见过人。上次见到还是转监移交的时候,有主办案子的警察帮忙,在看守所门口远远看了一眼。
他头发剃了、人也瘦了,整个人精神萎靡憔悴,像是春天里一棵被拦腰折断的树,明明枝繁叶茂、欣欣向荣,却早早的断了生机,一天天的颓败下去。
要不是那件事,他现在应该开开心心的拿着奖学金,准备研究生入学,可能会被实习单位压榨、加班改图,但总是充满希望,就像当年他们一起离开故乡,奔向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