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尔有蚂蚁爬错了方向,她还得用小棍儿将它带回大部队。
毛巾没了用处,他便给莫子桉擦了把头脸的汗:“你小子,心可真细!还知道给妹妹收拾!”
苏爸爸手重,莫子桉蒙着头被他搓的摇头晃脑,心里却踏实的很,以前爸爸也这样给他擦脸,手上都是茧子,磨的他脸疼。
眼前骤然一亮,苏爸爸顺手将毛巾往旁边竹架上一甩,一边薅一个小脑袋:“走走走,我们去接妈妈们,晚上炒西瓜皮!”
期末考完就放了暑假,莫子桉成绩不错,苏妈妈送他一双黄色的雨靴,跟苏绽的小鸭子雨靴一样,暴雨过后,两个孩子就穿着同款雨靴在外头踩水,每天乐呵呵,苏妈妈亏他俩“一对小傻子”。
孩子们都放假了,大人却依旧在厂子里忙碌,苏妈妈懂一些财务,就在会计室,工作时间还算固定,莫兰和苏爸爸都在车间,白班和夜班交替,两个孩子大部分时间都要靠苏妈妈照看。莫子桉上次被揍惨了,渐渐也就接受了苏绽这只拖油瓶根本甩不掉的现实,在和小伙伴到处疯玩的时候,也把苏绽带在身边,爬山、下河、打架、斗鸡,生怕她又磕了碰了,费力又分心。
慢慢的莫子桉形成了习惯,只要苏绽在身边,他就绝对不跑远,只在家里看书、练字、打打弹珠之类,苏绽反而常常觉得无聊,虽然是女孩子,却正是好奇心旺盛的年纪,东摸摸西爬爬,打破东西、摔跤之类是常事。
苏妈妈脾气极好,江南女子性情温婉,从来不大声说话,对孩子也都很耐心,因为苏绽喜欢莫子桉,也就不把莫兰母子当外人看,给苏绽买什么吃什么,莫子桉自然也能得一份,莫兰不好意思,每每投桃报李,加之苏绽圆滚滚的、爱闹爱笑,不像莫子桉到了有心事的年纪,两家的大人都开玩笑想将孩子换一换。
七月的夏夜,空气中暑气正盛,近处河岸上的柳枝上蝉鸣不懈,远处蛙声阵阵,日子清净安宁,苏妈妈将晚餐的桌子摆在小院子里,给苏爸爸开了一瓶啤酒,转身进了里屋,苏绽坐在小椅子上,旁边是莫子桉,安安静静的将土豆丝放进嘴里。
苏爸爸喝了一口酒,夹了一颗花生米,沾了沾啤酒逗莫子桉:“来,子桉,陪叔叔喝点酒!”
话音刚落,莫子桉还没说话,苏妈妈先“呀”的一声打掉了他手上的花生,接着将手里装西瓜的碟子放到桌上,不轻不重的斜了苏爸爸一眼:“没正形,才多大的孩子!”
苏爸爸做出一脸委屈相,眉头和鼻子都皱到一起,朝着莫子桉做了个鬼脸,将桌子上的花生米捡起来丢进嘴里。
苏绽和莫子桉被逗得哈哈大笑,苏妈妈也笑了,嘱咐两人好好吃饭,别光顾着玩,这当然主要是在说苏绽,她拿着自己的小勺子,放在嘴里啃了半天,就是不肯将碗里的白菜放进嘴里,光拿眼睛瞅着莫子桉。
“妈妈,兰嬢嬢怎么不在?”苏绽脆生生一开口,倒把莫子桉吓了一跳,最近妈妈总是很晚回家,明明都上白班,不知道她下班之后去了哪里,他在心里翻来覆去的想,又不好开口问。
苏妈妈添饭的手顿了一下,随即又恢复如常,汤姆猫的小碗放在莫子桉面前,苏绽有两只小碗,一只汤姆、一只杰瑞,从来不让别人用,只有莫子桉是例外。
“子桉多吃点,男孩子要快些长个子才行。”
莫子桉面前的汤姆憨态可掬的捧着脸笑,白花花的米饭堆成山,他其实很想听他们说一说,想知道妈妈究竟在忙什么。
苏妈妈转头在苏绽额头上敲了一记:“大人有大人的事情,小孩子别操心,快吃饭!”
随即暗自里跟苏爸爸交换了眼神,转而说起厂子里的事情,最近好多人都说车间太闷,下了班都不太舒服,商量着给苏爸爸置办口罩、手套和帽子之类的东西。
莫子桉一直闷闷不乐,吃了饭就垂着脑袋坐在椅子上,拿着扇子一下下的赶蚊子,苏绽在一边咿咿呀呀半天都没得到回应,无趣的用手里的羽毛在他手上扫来扫去。
屋里,苏妈妈准备上夜班的东西,水、饼干、毛巾,一样样的装进包里:“你们都在车间,听说什么没有?”
苏爸爸在穿鞋,头也不抬:“女人家家的,别瞎打听!”
“怎么是瞎打听呢?子桉多好的孩子,厂里那些风言风语,要传到他耳朵里,怎么受得了!”苏妈妈将包拉链拉上,转身在椅子上坐下,叹了口气,“她一个女人,也不容易!”
苏爸爸不耐烦说这些家长里短,打断了苏妈妈:“别随便乱说,漏了嘴让子桉听到!”
苏妈妈抬眼看院子里坐着的两个小孩子,苏绽半边身子靠着莫子桉,嘴里哼着晚上看的动画片的歌,莫子桉垂着脑袋,看上去极为低落,不免有些心疼:“要是真出了那事儿,可惜了子桉!”
语毕也就再也不提,收拾好东西,送丈夫出门上工,看着人走远了才关上院门。
晚上睡觉的时候,莫子桉坚决摆脱了苏绽的胡搅蛮缠,回到自己家睡,洗了澡躺在床上,支棱着耳朵听外面的声音,夜深了,蛙鸣声、风响、人声都渐渐的消去,偶有几声狗叫又很快停了,迷迷糊糊的睡去又清醒过来,不知第几次的时候,终于听见外面有开门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