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周氏眼看就要脱口而出时,有人站了出来。
“正是凑巧。”监察院御史周证走出,举着奏折,掷地有声说:“臣也有事禀告。”
周证站到宋乘渊旁边,宋乘渊斜眼看了他一眼,皱了眉,预感不妙。
周证面容俊郎,白面端正,年仅三十岁就已然是从三品,一身荣华,满京城赫赫有名的青年学士,前途无量。
尤其,他是周流川唯一的堂哥。
周流川和秦误的关系自不必言说,当年秦误能被举荐入宫,大半原因是周流川挨了一顿打,鼻青脸肿地求周父举荐,这才让他从此平步青云,竟然到了一手遮天的地步。
自从秦误当上宦官首领之后,周证的官职也一路高升,年纪轻轻就将要进入内阁,圣眷不断,其中龌龊不用细想也能笃定。
周证坦然站在朝堂之上,众臣的视线之中,他躬身递上奏折说:“臣要告,首辅包庇嫡子,枉顾司法。”
“收受贿赂,结党营私。”
“你一派胡言!”宋乘渊震怒:“你竟然凭空污蔑本官。”
“什么?”老皇帝脸色都难看了。
一个弹劾一个,朝堂都成了闹场,他脸面下不来,自然生了怒气。
“回陛下,臣也人证物证俱在。”周正面不改色,甚至连看也没看宋乘渊。
“陈周氏。”周证唤正在递上跪伏的妇人。
陈周氏立刻浑身一抖,跪趴在地上说话:
“臣妇,臣妇告首辅之子宋庆强抢民女,收受贿赂,卖官鬻爵,搜刮民脂民膏,结党营私,大肆开张淫/业,走私官盐,私铸银钱,戕害百姓,草芥人命。”
宋乘渊还愣了好一瞬,低头看向伏跪在地上的陈周氏。
“臣妇还告宋乘渊宋首辅包庇纵容,徇私枉法……”
“放肆!”宋乘渊直接下意识暴怒,对着陈周氏就要踹过去:“你是秦误的人?”
他做梦都没想到,前夜在他屋前哀恸求情的陈周氏居然是秦误设计他的圈套,里里外外配合着诓他。
好几个言官眼疾手快地把他拉住,压着他那把老骨头,这才没有碰到陈周氏,但是所言所行体面尽失。
“宋卿,怎么回事?”老皇帝被气得脸色涨红,眼前闹剧着实是荒唐,朝堂颜面荡然无存。
“臣……”宋乘渊来不及回答,陈周氏赶忙插嘴禀告道。
“臣妇,臣妇手中有账本数厢,乃是宋庆数年来无视法纪朝纲,谋取私利的罪证,”陈周氏瑟瑟缩缩地从怀里掏出一本账本,双手捧着,宫人呈上高台给老皇帝过目。
“你!胡说!”宋乘渊气得胸膛上下起伏,脸色涨红如水煮,呵道:“你一介妇人怎么可能会有如此罪证?”
陈周氏回答:“回陛下,此账本乃是宋庆外室所留证物,此外室是我儿时玩伴,三个月前宋庆杀母留子,宠妾垂死,口吐鲜血从府中爬出,才将账本送到我的手中。”
“陛下如若不信可以去郊外三里庄茶山里一处坟墓坟墓,宠妾尸首仍未腐烂,棺木里尽是账本。”
“你!你!”宋乘渊被气得胸口钝痛,捂着胸口喘息不已,最后竟是吐出一口鲜血,血点飞扬,沾污了议政殿光滑整洁的地面,他踉跄几步,骤然倒地,却没有一个人伸出援手,往日受他恩惠的人也冷眼旁观。
老皇帝扫了几眼账本,气得直接把账本丢在宋乘渊脚下:“首辅你作何解释?”
那本账本在台下吹翻了几页,纸张微黄,翻阅痕迹明显,条条款项皆是有据可查,倘若深挖必然还有东西,然而宋乘渊表面清廉,背地里竟是一笔烂账,老皇帝不可能不震怒。
宋乘渊口中还有鲜血,竟是眼含热泪,哭得哀恸。
有年轻官员站出来说:“陛下,宋首辅藐视朝堂,肆意妄为,又包庇亲属,在其位而不谋其事,徇私枉法,臣以为即刻收监,以示法纪。”
“臣附议。”
“臣附议。”
“你!你们!”宋乘渊又吐出一口鲜血,看着满朝庭沆瀣一气的奸佞朝臣,满心绝望。
“这……”老皇帝虽然生气,但是他本身没动过对宋首辅下手的念头,宋首辅往年有辅佐朝政之功,政绩斐然,又是有威望,对大齐江山忠心耿耿,虽然大闹朝堂,他最多也不过是个罚俸贬职的打算。
然而满庭朝臣大有对此彻查的意思,他略微犹豫。
秦误抱着猫,适时出声:“陛下,还请明断。”
他语气冷静,如玉碰冰,却犹如一记锤敲在老皇帝的头上。
“秦误,你起身。”老皇帝说:“竟是冤枉你了。”
“是。”秦误撑着手臂站起身,他体力很孱弱,跪了片刻已经腿脚打颤,身体晃了几下似乎要倒,弱柳扶风,无力软弱,还得是小太监搀扶了他一把,他才将将战住了。
“奴才惶恐。”秦误说:“奴才不知伺候陛下有何错漏,竟遭宋首辅如此嫉恨。”
宋乘渊哀嚎:“妖孽祸水!”
“陛下,陛下他是灾星转世,要灭大齐的妖孽啊!”宋乘渊说:“陛下你被他迷惑,已经三年不曾勤政了!”
“陛下你远贤臣,近小人!”
老皇帝脸色暴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