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究竟为什么会来到这个世界。
如果是为了给她重来一次的机会,就不应该让她遇到这个恶鬼一般的男人。
她听说在宗教里,放弃生命是一种罪。又或是为了惩罚她上辈子放弃了自己的生命,今生要让她体验一回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痛苦。
或许,这里就是地狱呢。
混乱的意识在脑海里横冲直撞,一个又一个的问号迅速地划过大脑,她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轻飘飘的。
事实上,以她现在的身体状况,随时都有可能昏厥。
骤然从半空中坠落,她靠着一只手支撑着地面支起上半身,身体因为剧烈的咳嗽而不断颤动着。
缓慢地,脖子上火辣辣的疼痛感开始显现,喉咙里被胃酸灼烧过的刺痛感也同时发作,她轻抚着自己的脖子,内心一片死灰。
完了,她如是想。
余光瞥见身前垂下一片月白色衣袍,眼前的温暖烛光也被黑影遮挡,一股危险的气息在朝她靠近。
他蹲下,冰凉的手指捏住她的下巴,强迫她抬头去与他对视。清冷的声线在她耳边响起,语气中带着些许的不耐与不悦。
视线中,女人的双目生理性地泛出泪花,眼眶也微微泛红,看起来可怜极了。
他最讨厌女人露出这副要死不活的模样,尽管他知晓她现在确实十分虚弱。
他拉近与她的距离,捏着她下巴的手也跟着在用力。
“我说过,你的命现在是我的。就算是想死,也由不得你。”
说完,他甩开手,慢悠悠地半蹲起身,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地上柔弱的女人,看她的眼神漠然。
“起来,把桌上的粥给吃了。”
“要是你不能自己起来,我等等就把那碗滚烫的粥灌进你的嘴里。”
浑身失力到快要散架的陶昭南咬着后槽牙,强撑着身子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慢慢地挪步到桌前坐下。
她只是咽了一口口水,喉咙就比被刀割了还要刺痛。
她伸手去握汤匙,一时没有拿稳,汤匙从手中滑落,与碗沿撞击,在寂静的屋内发出一声清晰可闻的声音。
再糟糕还能糟糕到哪里去呢。
她重新捏起那柄汤匙,机械性地往嘴里放米粥,米粥里加了虾米和香葱,可现在她吃什么都食之无味。
她得先填饱肚子,才能有逃出生天的机会。
她一定要逃离这个恶鬼。
所幸,将那碗粥喝完后,男人没有再折腾她。
她躺在床上,迷迷糊糊间,前世的记忆开始模模糊糊地在眼前浮现。
“今天贵南学校开运动会,贵南要参加项目,你自己在家吃点药休息一下吧。”
那是在她十二岁的秋天,当时的她觉得,那个秋天比过往的任何一个冬天都要冷。
前一天突降暴雨,她跟着父母到地里去抢收玉米,在暴雨中淋了好几个小时。纵然平时体质再好,陶昭南毕竟还是个孩子,第二天便发了高烧。
她晕乎乎地扶着墙,强忍着作呕的冲动,难得一次地向妈妈请求,问她能不能带自己到县里的医院去看看。
他们所在的村镇连诊所都没有,从村里到县城,骑摩托车要四十几分钟。
她不是没有想过自己坐公交去,可她的手里没有钱,从家里走到村口的公交车站又要二十分钟。
偏偏,昨日还疾风骤雨的天气,今日就变得艳阳高照,阳光灿烂得让人觉得烦躁。
生着病的她根本不可能顶着大太阳走二十分钟的路程去公交车站,再坐半小时的公交到医院。
可她的妈妈,丝毫不顾生着病的女儿,要去参加弟弟那个不过三四十个人的运动会。
难道她不是妈妈的女儿吗,为什么妈妈总是这么偏心。
明明她比弟弟更乖巧,昨天她跟着爸妈去地里收玉米时,弟弟却在家里睡大觉。
明明平时的家务都是她在做,为什么所有好的东西全都要给弟弟。
人在生病的时候,心理也会变得脆弱,那些被她深深埋藏在心底的怨念全都在此时一股脑地冒了出来,疯狂滋生。
心一点点地往下沉,比起身体上的难受,被家人忽视的心情更让她觉得难熬。
她的身体烧得滚烫,心脏则像是被放进了冰窖,拔凉拔凉的。
模糊的视线里,她看见妈妈穿了一身平日里没有穿过的崭新的连衣裙出门,但是习惯性大力关门的动作并没有因为一身衣服而变得文雅。
砰的一声,重重的关门声让她本就眩晕的脑子变得更加沉重。
身体像是被架在火上炙烤,脑袋也沉甸甸的,晃动一下都觉得地动山摇。
年级尚小的陶昭南还以为,自己就快要死了。
就这样解脱,好像也没什么不好的。
那是她人生第一次产生这样的想法。
恢复意识的时候,陶昭南已经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昏迷的了,她只记得自己吞了一片家里的退烧药,那个退烧药还是去年弟弟生病时妈妈去找隔壁邻居阿姨要的。
她压根就不知道那个药过期了没有。
接着,意识混沌到一片空白。
睁开眼睛之前,她的耳边先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