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森老宅的门口,喜字灯笼高高的挂着,在风里幽幽的晃,门外的高树上几只乌鸦扇着翅膀飞过。
大红灯笼下停着一顶喜轿,道道黑影僵立在暗红的灯下,照出张张僵硬的红粉笑脸。
天穹的群星映照着远处高楼,重重白雾中藏着隐秘的危险,皆是索命险境。
在这一刻,阴阳被踩碎分界,混杂其中的东西,是人是鬼也难以分清。
轿里表情呆愣的新娘说不出话,动不了身,迎亲的新郎并不介意。
他轻柔的掀开轿帘,伸长双臂把新娘从轿中抱了出来。
京照夜无力靠在他宽敞而冰冷的怀抱里,伸手想要推开他,手指只是软绵绵的捏了捏他华丽的衣袖。
脸上覆盖红绸的新郎竟能看得一清二楚,抱着她准确无误的走过楼梯,穿过火盆,跨过门槛,一路畅通的抵达了偏厅。
那里早有十几个红脸丫鬟耐心的等候着,每个人笑眯眯的捧着各种梳妆工具,还有嫁衣头冠。
显然她们早为今晚到来的新娘准备好了一切。
两人刚入偏厅,丫鬟们纷纷拥簇上来,服侍着软绵绵的京照夜穿喜服戴头冠,新郎则在一边亲自为她挽发描妆。
整个过程里新郎的姿态简直体贴到了极点,尤其弯腰为她描妆时更是细心。
他的姿态太过温柔,像是终于娶到自己心爱的姑娘,所以要亲手给她画上最美的妆容,才能不算辜负多年等候。
当新郎弯身替她描妆时,京照夜的眼前浑浑噩噩,脑中空白,几番艰辛才勉强聚集的一点气力,又在他靠近的瞬间烟消云散。
属于新郎身上独有的香气越来越重,她的神志也在香气消失的残剩不多,别说反抗,就连自己的名字都险些一度想不起来。
到了后面,她甚至连面前新郎的脸都看不清,像是一个受着操控的木偶,任由摆弄。
普通迷香对修道者压根不起作用,京照夜实在想不到这天底下有什么迷香能厉害至此,能让她这个金丹修为竟没有一丝反手之力。
也不知是忙活了多久,京照夜换好繁琐鲜红的嫁衣,戴上华丽漂亮的头冠,脸颊嫩红,唇色娇艳,看起来真正就是一个满心期待着的俏丽新娘。
一切准备就绪,只差喜帕盖上,她们便可走到旁边的正堂拜堂成亲。
京照夜坐在贴着喜字的凳上,亲眼看到新郎从丫鬟双手捧着的托盘里慎重的取过一块大红色,花纹精致的流苏盖头。
他拿着盖头走过来,在她面前半弯腰身,再拉过她的手轻轻按在喜帕上面。
直到此刻,新郎靠近她的耳边,才是一字一句的轻声对她说话。
“今日我亲自抱着你跨火盆过门槛,从今而后你就是我的妻子,我是你的夫郎。”
他的声音低沉而轻柔,珠翠落玉般的情深款款,还带着轻微的香气,落入耳里又香又暖,倒真如情人耳语般的动听。
宽大白嫩的掌心抚摸着京照夜的手背,触感像是刚死不久才有的尸肌,冰凉而柔软。
他身上的鬼气也极浅极淡,没有旁人满身腐败的气味,只有阵阵馥郁的香气扑面而来,熏得人如痴如醉。
“娘子,这是为夫亲手绣的,瞧瞧可还喜欢?”新郎靠近她脸边,柔声的说着话,“为夫不善女红,眼睛也看不大清,但每一针每一线皆是亲自动手,还请娘子莫要介意为夫的粗糙手艺。”
京照夜狠了狠心,使劲咬了一口舌尖,点点血腥气充斥在喉咙里,终于让她勉强多了两分清醒。
她拼命的按紧那块喜帕,很努力的吐出字来。
“放……放……我不行……我不成婚……”
“是为夫哪点不让娘子满意么?娘子放心,以后你不喜欢的,为夫都会改。”
说着,新郎在她耳边发出微微的叹息,软声向她保证道:“今晚我们一夜洞房过,你一定会喜欢上为夫的。”
说完,隔着红绸的眼眶注视她好久,才慎之又慎的把红盖头盖在她头上。
等到新郎退开身,两名丫鬟就笑着上前,扶着京照夜和他出厅到正堂成婚。
这场夜深而拜的婚亲注定不寻常,不仅没有任何的亲朋好友前来祝贺,眼见之处也没有丝毫的喜色人声,安静的像是一座没有活人的荒宅。
大片大片的红纱,红灯挂满这座老旧幽深的宅院,只显得更加的诡异安寂。
喜庆尖昂的唢呐声陡然在这座空荡荡的老宅响起,伴随着证婚人的高声大喊。
“一拜天地牵红线!”
手脚不听使唤的京照夜想要努力站直身体,却被两名丫鬟暗中的压着弯下脊背,前倾身体。
鲜红的喜帕下,她能看见前面的一截古老门槛和被月光洒满的地砖。
“二拜高堂黄泉见!”
一对脸色惨白,表情僵硬的年老夫妻端坐高堂,眼睁睁的看着这对新人在面前拜堂成亲,眼中全是惊恐之色。
“三拜夫妻来世与君见!”
身着婚服的一对新人,在周边无数的僵硬笑容,阴沉注视中,终于完成了最后的仪式。
“礼成,送入洞房。”
被盖上喜帕后,京照夜只觉自己如同一只无头苍蝇在不停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