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
夜幕降临之际,荆十二从楼上缓缓走下,边走边伸着懒腰舒展筋骨,好似刚睡醒的模样。
只见她径直走到收银桌后,半揉着惺忪的眼睛,冲着里面的人说道:“行了柳大哥,你赶紧回家吧,这都什么时日了,你娘早就盼望着你回家过年了。”
如今将近年关,不聊客的一些小二她都给放了假,却唯独这个刘大哥非要坚持到最后。
柳嘉神色有些不对劲,但这份焦躁情绪也是一闪而过,随后应道:“那我过完年再来上工,我回头给你带些桂花饼,每次带来你都很喜欢吃嘞。”
“好啊,那我就等着柳大哥的桂花饼咯。”荆十二笑着道。
待柳嘉走后,荆十二望着他离去的方向,不免有些叹惋。
这柳大哥家世凄惨,早些年家庭和睦,有一未婚妻,中了秀才后像戏本子里取了县城家的女儿,将未婚妻抛之脑后。
母亲病逝后才归家,却被妻子发现真相与其和离。
之后便一蹶不振,原先的未婚妻整日大闹,犹如泼妇一般,也消磨了他的斗志,整日唉声叹气,愁眉苦脸,所以他过年连家都不想回。
而在除夕夜当天,他则会与妻子在家中双双被火焰吞噬,从此世上再无此二人。
叹惋过后,她坐在收钱柜后面的桌子上,百无聊赖,不一会儿又打起了瞌睡。
约莫一个时辰过后,一阵风从门吹过,店门里面左右两边各放着一个风铃,一白一黑,平日里也很少响动,不知为何,如今黑色的风铃随风而动,发出悦耳的声音。
店内的小二皆停下手中动作,神情凛然,皆望向来人,作警惕之姿。
屋外的寒风被来人裹挟进来,带来些许凉意,让人不自觉地抖动起来。
一声哈欠声自柜台后面传来,荆十二平躺在摇椅上,不仔细看压根看不到柜台后还有一个人。
她拿开放在脸上的账本,慢慢起身,右手轻抬,对着空气打了一个响指,略带鼻音:“看什么呢,干活了。”
一声下去,那些小二忙移开视线,各自去做手中的活计去了。
荆十二揉了揉惺忪的双眼,翻开账本:“这位客官打尖还是住店啊。”
纪黎冥眉头微皱,食指微曲,反叩桌台:“荆姑娘,我来取我的答案。”
意外的是,他面前的姑娘并没有抬头回答他的问题,只是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答案。
“公子打尖还是住店啊,打尖一两金,住店一晚十两金。”
“你这是黑店吧。”
她挠了挠耳朵,假装听不见那咬后牙槽的声音,抬眸微微一笑:“所以,住多久呢?”
好不容易来了一个人傻钱多的大妖,她不宰就是她不礼貌了,况且,这位大妖衣着虽然简单,但都是用的上好的布料和金线点缀,之前出手那么阔绰,好似并不缺钱。
“住到年关。”
荆十二拿起毛笔在账本上记了起来,慢悠悠道:“今天是腊月初七,也就是住二十三天,一共二百七十两金,本店概不赊账。”
纪黎冥揉了揉眉心,不知为何,脑仁有些隐隐作痛,有些不情愿地拿出钱袋子,一股脑地丢在桌上,语气不耐:
“三百金,不用找了。”
“客官爽快”荆十二笑眯眯地将钱放了起来,冲着远处喊道,“空羽,带这位客官去五楼雅阁。”
但喊了好半晌,也没有人应,她只得摇头一笑,道:“客官,我带您上去吧。”
待她将房门钥匙交给纪黎冥后,还未等她再说两句,脸上的笑容就僵在了那里,似笑非笑,若是熟知的人瞧了,定是知道她生气了。
荆十二调整好表情后,转身双臂撑在五楼的栏杆上,往下看去,手指有节奏地打着节拍,轻轻敲击着栏杆,饶有情趣地看向来人。
门边那个白色的风铃一直响了很久才停下,周围没有一个人敢上去招待这位客人的。
如果说之前这位叫做纪黎冥的大妖会让这些店小二们忌惮,那这位身穿华服的男子更是让人惊惧。
这人进来时似乎是察觉到了些许异样,随意往楼上瞧了一眼,竟是愣在原地,不自觉地低喃一声:“元乔……”
不待来人开口,荆十二便提起裙摆快速跑下楼去,并未漏出半分气恼,笑眯眯地道:“这位客官是打尖还是住店,打尖二两金一顿,住店二十两金一晚。”
身在五楼的纪黎冥也学着她方才的动作,倚在栏杆上,眉毛一挑,寻思着他也不算是冤大头。
因为有比他还冤大头的存在。
那人收起了方才的诧异,温润如玉的脸上反而出现了一丝裂痕,咬牙道:“多少?”
待荆十二重复了一遍后,声音略带蛊惑道:“客官,这只是小钱不是吗?”
闻言,泠晏方才那恼怒的神情瞬间消失不见,竟然乖乖地掏出了一枚上好的羊脂玉佩,那玉佩上仿佛星河缭绕,不似凡尘之物。
“这玉佩给你,就当抵我的费用。”
接过玉佩后,荆十二拿在手上端详了好久这才收起。
“名字?”
“司,泠晏。”
从抽屉里拿出一枚房间钥匙,心上一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