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地掏出来,打开看了眼来电显示。
屏幕上赫然三个大字:
“郑王八”
郑经云朝那行字淡淡一瞥,将电话挂断,收回内侧口袋。
宋书仪深深地吸气。
当着他的面,她将那行字逐一删除,又在“郑”字后面毕恭毕敬添了一个“总”字。
编辑完,不忘展示给他看。
她维系着脸上的笑容,诚心地恳求:“郑总,我的气性太莽撞,过去的确得罪您不少,这里向您赔个不是。我母亲的事,还请您帮我们宋家这个忙。”
说完,又从包里拿出一枚精美的小方盒,递至他面前:“只要您肯开口,不过一句话的事情。”
盒子打开,黑丝绒布上躺着一枚车钥匙。大抵属于法拉利某款古董车型。
郑经云瞟了一眼合上它,表情乏味的波澜不惊,似乎类似的玩意儿早已看腻。
这时却又想起什么,转而问道:
“听说梁家人要办宴席,怎么没请自己的女儿?”
宋书仪骤然听他提起这个话题,不由地一愣。
但她很快反应过来,有所顾虑,斟酌着回答:“听说梁老太太身体不好……兴许是怕她去了不吉利。”
这话说得隐晦,意思却也足够明显:
梁小姐不受家里人待见,这已经是港城公开的秘密。
郑经云这才懒散答一句“知道了”,算是应承下来,接着从沙发上起身,要送她出去。
宋书仪大喜过望,紧随在他身侧,连连地道谢,顾不得面子,只管将客套的奉承的说辞各番尽数用上。
等到了门口,怀里却蓦然有什么东西一撞。
她低头看,竟是那枚车钥匙。
郑经云手抵着门边,轻笑了一声:
“这老掉牙的审美,倒是像你爸爸。”
一句话差点没又把宋书仪气死——
门却已经在她面前重重合上。
周六这天,郑经云开车去了梁家半山的别墅。
宋书仪的话含糊其辞,只道这寿宴有梁嘉英在不吉利,他便特意想来看看热闹。
寿宴四点开始,陆陆续续有车辆开上山,外面停了各色的车辆,客人们下了车,纷纷穿过那道庄严黑铁大门往里面去。
郑经云开到道路旁便停下,正对着大门位置,留在车里没下去。
上个世纪的洋楼公馆,绿荫环抱,湖光山色,庭院里枝繁叶茂的古树比这栋建筑的年岁还长。
藤蔓层织的檐廊下,站着一个纤瘦的身影。
梁嘉英穿着件短风衣,线条利落,背对着他,长发微卷地如瀑披散在肩头。
门卫不敢放她进去,正为难地欠着身劝说。她却一步不肯挪动位置,让对方最终也噤了声。
过会儿,从铁门内侧现身一个中年男人。
郑经云微眯眼睛,认出那是他名义上的岳父,梁正骐。
梁正骐走到她面前,脸上挂着勉强的笑容。起初还顾及着身旁不断经过的客人,压低声音好言相劝。
见她不为所动,反倒分毫不让地回击,他的音量不受控制地抬高,转而不留情面,大声喝斥起来。
周围的客人漠然投去视线,神情皆没有半分惊讶。可见这父女二人不和的确已不是什么新鲜事。
几句话后,两人不欢而散,梁正骐气汹汹地朝那扇沉重的大门一推,转身进了里面去。
人群熙熙攘攘的,尽数进了别墅里面。
大门紧接着合上。
别墅外终于只剩下梁嘉英。她仍站在原地,保持着方才的姿势,又按几遍门铃。
隐忍,还很固执。
郑经云注视着她,目光久久地驻留。
明知自己不受欢迎,还偏偏硬要往里面闯。几乎让他怀疑,要是面前有堵墙让她不高兴,她是不是也得迎头撞上去。
千金小姐他见过不少,哪一个不是呼风唤雨?纵然如此,该识时务的时候,还不是如宋书仪一般进退有度。
类似的无一例外见得太多,令他格外享受观赏眼前的场景。
凉风吹过,她似乎有些冷,瑟缩了下,半空中伸去按门铃的手也终于悻悻然垂落。
她低下头,盯着靴底,踩着一地七零八落的碎叶,不知在想什么。
郑经云看着她孑然的动作,仿佛旁观着自己从前的影子。
兴许是见惯了她咄咄逼人的一面,此刻她使性子般低头踢着树叶,冷不丁地流露出几分天真,反倒叫他意外。
心里既觉得这份韧性无谓而可笑。
同时却又生出某种探寻的好奇心。不由想知道,这样的选择将如何收场。
未及细想,郑经云已经下了车,合上车门,走向那扇大门。
经过梁嘉英身边,她明显一愣,敛起郁闷的情绪,抬头发现是他,眼神立刻恢复警惕。
郑经云却没看她。
他抬手按了下门铃。
几秒后,对讲机接通。里面劈头盖脸传出梁正骐的骂声:
“你这丧门星,大好的日子全让你给搅了!”
“知道你奶奶过去疼你,你要真有什么话对她讲,爸爸转达就是,你倒好,偏要来添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