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心殿,她方才进去,就遇到正出来的谢凛。
半月不见,眼前人消瘦了不少。
她亲切地温声道:“谢大人。”
“宓嫔娘娘。”
“几日不见,谢大人生疏了。”
“不敢。”
她细细打量着眼前人,谢凛依旧垂首,身板端正,姿态卑恭。
“娘娘不是来看陛下吗,陛下今日身子不大爽利,您该去看看。”
说完,他行礼离开了。
秦玉箫加快步子,心下窃喜,这老东西果然撑不住了吗?小郡王大军喜捷,京城朝堂风起云涌,江山飘荡,雄心难抑,到底鹿死谁手?
这对他的刺激不是一般大。
“陛下?”
“娘娘,陛下就等着您呢,往日此时就该歇息下了。”
“陛下是从何时开始卧床不起的?”
“奴才也不清楚,大概有四五日了。”
她看李福海一副为难的样子,便猜到了,许是因为谋权篡位一事。
沈秋还能自由走动,看来,此事对他影响倒是不大。
“好,我知道了,既然陛下应该歇息了,那臣妾也不打扰,先回宫换身衣裳,为陛下做些羹汤。”她面色温和,语调冰冷地如坠冰窖,“臣妾告退。”
沈荣挣扎着想说些什么,最终还是罢了。
她出宫这半月,体元殿一直都有宫女按时打理。傍晚,小六子掌灯,推开门,屋内还是原先的摆设,“娘娘,这几日您不在宫中,陛下每日都会挑几件衣裳命人给您送来,您看看合不合心意。”
小六子打开衣橱,几件妃色的衣裙整整齐齐地摆在最上面,秦玉箫看了一眼便关上,“御赐的东西,暂且收好吧。”
“娘娘,休怪奴才多嘴,这衣裳,陛下是赏了您同那舞姬一人一件的,奴才不记得您喜爱红色。”
“无妨,一个舞姬罢了。”
张疏雪落马,一个新来的舞姬又算得了什么呢?
“宫变那日,都发生了什么?”
秦玉箫任蓝田为她挽发,窗外的月光透进来,窗纸上树影婆娑。
小六子一五一十地为她叙述,“丞相府像往常一样寂静,贵妃娘娘的娘家人照常进宫探亲,贵妃娘娘后来入了养心殿,一盏茶的功夫陛下便被挟持,禁卫军受了调虎离山之计一路追到永定门,丞相张大人带太子沈秋从翊坤宫一路将皇宫包围,扬言要扶持太子殿下登基。”
“可谁知道,东宫内部暗卫将丞相的人反围剿,协助禁卫军破开防守,厮杀成一片,太子殿下身手敏捷脱身,逆贼皆就地伏法,陛下受了些惊吓,太子殿下暂时掌权,贵妃娘娘被关了禁闭,待前几日陛下好转,她便被夺去封号贬为庶人,打入冷宫等您回宫再定夺。”
沈秋确实是个好苗子,只是,她背后是永平侯府,不知沈荣甘不甘心将他交给自己。
“太子殿下如今还是受谢大人的教导吗?”
“是。”
“将药膳端来,我去给陛下送去。”
蓝田为她掌灯,雪灯端着托盘,寂静的宫道上,她又想起两个月前,在破败的冷宫门内见到许袅袅的那一幕。
“陛下。”
养心殿点着灯,很安静,李福海不在,她将药膳搁置在桌案上,将殿内的宫女遣散出去。走到床边将沈荣扶起来。
“你来了……”
沈荣缓缓睁眼,看着坐在床边的秦玉箫,慢慢咽下口中的药膳。
“陛下这些时日劳累了,您打算如何处置她?”秦玉箫将药匙在碗沿上轻轻碰了碰,发出清脆的声音。
“你觉得,朕该如何定夺?”
“陛下的想法臣妾不敢随意揣测,您大可随意,就像那个舞姬。”秦玉箫轻笑。
话落,沈荣猝不及防呛了一口。
“你是在谴责朕?”
“臣妾不敢,这些都是玩笑话,陛下莫要当真。”
“无妨,既然你回来了,那个舞姬……过些时日朕便打发走她。”他喝完药膳,叹了声气,“宫内也该安生些时日了。”
“陛下您好生歇息,臣妾告退。”
养心殿熄了灯,秦玉箫走在黑暗的宫道上,回了体元殿。
沐浴完,她也入寝。猫儿照常窝在榻上。
深夜,床下传来几声微弱的猫叫,秦玉箫缓缓睁开眼,起身望向窗外。
月夜的微光打在淡黄色的窗纸上,猫儿不再叫。她轻手轻脚地下床,走到榻边将猫儿抱在怀里,推开窗户任由月光照了进来。
淡淡的月光打在她面容上,增添了一层温柔的光晕。窗外微风习习,还有一个月,夏季就要过去了。
“谢凛,是你吗?”
回应她的,是无尽的风声和夜里的虫鸣声。
又想起前几日早上,在门外发现的那块军中的衣料,心中更加确定了什么。
秦玉箫合上窗户,那一瞬间,高大的梧桐树枝头,一个少年身影敏捷闪过。
有件事,她得跟宋卿好好算算账了。
翌日,她去了翊坤宫。
“宓嫔娘娘。”
秦玉箫勾唇一笑,眼中尽是野心算计,“这几日本宫不在宫内,张疏雪又遭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