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怎样的一种关系。
当年,宁蔓携女儿去福利院进行捐赠,凑巧碰见角落里默不作声的奚澜誉。
他年纪太大,被人领养的概率极低,基本已断定会在那里生活,直至成年。
宁蔓叹口气,实在是这孩子的外貌过分出挑,气质又冷,光是捧着本书,闷头坐在那,便已令人心生不忍。
总觉得,他那气质,生来便该配钟鸣鼎食之家,实不该坠入此。
宁蔓为其命运,也为其境遇,再次微不可察,轻叹。
她一开始并未生出收养奚澜誉的想法。
养孩子,还是一个早已记事的孩子,对每个家庭来讲,都是件大事。
她不可能只凭一眼,便作出决定。
后来真的下定决心,还是因为在离开福利院前,宁蔓忽然发现一直跟着自己的女儿不见了。
她一霎便急得冷汗直冒。
走是走不成,满院工作人员跟她一起找。
最终,她发现自家的小姑娘蹲在那个男孩子对面。
他看书,她并未出声打扰,寻常闹腾的小家伙安安静静。
真是神了,两人同处一画面的场景意外和谐。
彼时,宁蔓刚结束一段失败的婚姻,她正急于在生活里寻找一些别的重心,慈善是,领养奚澜誉也是,她觉得这是天
意。
宁蔓怀着私心,做出这个决定。
彼时的她,并不知此刻的蝴蝶,会怎么扇动翅膀。
奚澜誉过来后,宁蔓不曾要求他改姓,她对他亦无轻视,也无小心。
只当家里多出一位长居的少年。
而宁枝,从此便多一位等待她上下学的哥哥。
奚澜誉做足一位兄长应做的一切,甚至,比那更多。
他无限包容,努力做出一番成就,甚至在大学期间,他的公司便已初具规模。
他疼爱妹妹,爱护妹妹的一切。
郑一满呆呆站在宿舍大厅,透过窗户朝外望。
她想,宁枝哥哥对她一直都很好,连带着,她也享到不少便利。
她试图说服自己,那从小长大的兄妹间,像这样玩闹,应该也是可以的吧?
她想,一定是她又在多想。
……
宁枝站在高高台阶,略垂眼眸,看向奚澜誉,“你做什么?”
奚澜誉笑一声,将手上袋子递给她,那是这条新买围巾的手提袋。
他嗓音很沉,被呼啸的北风稀释,听着便好像是风在侵蚀她的耳朵,他说,“叫你看清我。”
宁枝注意到,奚澜誉今天,没有自称哥哥,也没有喊她妹妹。
在他们之间,好像有什么东西,从那晚之后,在悄然消融,改变。
冬日阳光照射下,奚澜誉眼眸虽带笑,但那隔着镜片望向她的目光却有着克制无果后而泄出的强势。
宁枝也不知哪里生出的勇气,竟真的同他那视线对上,坦坦荡荡,无畏无惧。
奚澜誉笑一声,手里摸到自己常用的银色烟盒,正想抖出一根点燃,却担心熏着宁枝,他生生止住这想法。
两人隔着人流,一时无言。
宁枝在系里很有名,而奚澜誉又长相优越,明显一副社会人的打扮。
两人站在这,很快吸引一堆人不经意扫过的目光。
宁枝微妙感到不自在,她看一眼奚澜誉,小声说,“哥,我要回宿舍了。”
奚澜誉倒没留她,反正来日方长,他微微颔首,“去吧。”
宁枝低垂眼眸,正准备转身离开,却又在下一刻,被奚澜誉喊住,“对了枝枝,你同学刚说什么抢票?”
宁枝不至于在这事上闹脾气,老老实实告诉他,“我们下个月要去看音乐节,今天放票,要抢的。”
奚澜誉问:“哪个?”
宁枝闷声回:“草莓。”
奚澜誉听罢,眉梢微微扬一下,点头道,“行,别抢了,我找人给你们弄俩张。”
宁枝此刻脑子有点愣,不知说什么,半天憋出一句,“……谢谢哥哥。”
她嗓音细细的,又轻又软。
奚澜誉没忍住,轻笑声,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这么乖呢。”
宁枝一瞬紧张到动都不敢动,她能感觉到,他的唇好像快要擦过她脸颊。
她到现在还记得那是什么样的感觉。
后知后觉的微恼,宁枝拍开奚澜誉的手,“别乱摸,你把我头发都弄乱了。”
奚澜誉见状,略微弯腰,此刻才真的笑出声,他手下移,捏了捏宁枝的脸颊,语气带点哄,“这样才对,刚那么生分,还以为亲你一口,我们枝枝要翻脸不认人。”
奚澜誉从前也会用这样宠溺的口吻喊她“枝枝”,可绝不是现在这样,用那双近乎能吞噬她的眼眸,无声望她。
他竟然真的可以这样冷静讲出……
宁枝一瞬,仿佛看到,那晚的每一幕,再次清晰地在她眼前浮现。
每一处、每一丝感官都真实。
宁枝觉得自己心里好像有什么在呼之欲出,但她分辨不清,脑中一团乱麻,在当下,在奚澜誉的面前,她生出逃避的怯懦心理。
他们现在,究竟是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