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澜誉解释说,“房主在国外,别说打理,他差点忘记自己名下还有这套房产,因而这对他来讲算是笔意外之财,谈得很容易。”
“不过,”奚澜誉皱眉,拂开面前那蛛网,“时间仓促,没来得及叫人打扫,先随便看看,等以后能住人再来。”
宁枝听罢,不由走到最南边那间房,透过窗户向内看。
一瞬,那尘封多年的记忆霎时倾倒,在这安静的院内,顺着风,送入她眼前。。
当年,宁蔓与钱维远执意结婚,两人婚后北上。
宁蔓那时手头有宁湘兰给的体己钱,因而两人来到北城后,过得并不算拮据。
他们多方打听,最终听从钱维远的建议,租
() 下这座四合院朝南的一间房。
宁枝其实不知他们从前感情如何,她只知道,自她记事起,这间院子更多承载的,便是她与宁蔓两人的记忆。
钱维远只要一回来,宁蔓便会让宁枝进屋,然后当时尚且年幼的她,躲在门板后听到的,便是大人压抑的争吵声,后来,争吵亦不够,渐渐演变成锅碗瓢盆的摔砸。
这样的事情,近乎一个月重复一次。
直到后来,钱维远事业小有成就。
她们离开这里,搬入别墅,但宁枝记得的,不过是宁蔓一日日的独守家中,她甚至觉得,那时的生活还不如在这四合院有趣。
再后来,宁蔓发现钱思宇母亲的存在,她心灰意冷,毅然决然提出离婚。
宁枝当时处于懵懵懂懂的年纪,尽管宁蔓不愿破坏父亲这个词在宁枝心中的形象,偶有替钱维远找补的时刻,但宁枝对钱维远的印象始终停留在暴躁、易怒、不讲道理等等贬义词上。
所以,当时两人离婚,宁蔓曾担心宁枝会有心理创伤。
结果别说心理创伤,她连一滴眼泪都没掉,开开心心地跟宁蔓收拾东西回了南城。
宁枝记得,她当时离开,甚至都没跟钱维远打招呼,这举动大概把他气得够呛。
毕竟印象中,他整张脸都铁青铁青的。
但这还真怨不得宁枝,她才那么小,对大人的感知仅仅局限于对她好与不好。
那钱维远每每回家,对宁枝的态度都冷冷淡淡,宁枝当然觉得以后不用跟他一起生活,也是件很不错的事情咯。
事实上,待宁枝渐渐长大,她发现钱维远这人倒实在不负“期望”。
她考上北城大学医学院那年,钱维远不知从哪得到消息,估计是觉得她脑袋聪明,再认回去有利无弊,硬是跑来南城老家,对着宁湘兰死缠烂打,最后从宁枝前途入手,才逼得老人家松口。
可惜,他想装悔恨慈父,却又演不像,不过一星期,便撕下伪装。
犹记得那个暴雨天,宁枝拖着行李箱,打车离开时的决绝。
父亲于她,从无具象,以后更不会有。
因这层原因,比起别墅,宁枝更觉着,这套四合院南边的那间房才是她小时候的家。
这是宁枝离开后第一次回到这里。
她抓着奚澜誉的手微微收紧,后觉得还不够,她一寸一寸地,将指尖插入他的掌心。
奚澜誉回握住,轻轻捏了捏,以示安抚。
他问,“喜欢吗?”
宁枝下意识点头,但当她意识到这意味着什么,她立刻又摇一下头,“很喜欢,但是,我不希望因为你觉得我喜欢,就将这么贵重的礼物送给我。”
奚澜誉停下脚步,似有点不理解,“嗯?”
宁枝垂眸,看向两人交握的手掌。
奚澜誉的手真的比她要大上许多,轻轻一握,便能将她整个包裹。
这又何尝不是他们之间能力的暗喻?
悬殊过大,努力亦无法弥补。
这套四合院在宁枝幼时算不得豪宅,但在现在,那价值简直无法估量,哪怕就这破破烂烂一间,也是天价。
可这天价,这样她永远挣不到的天价,奚澜誉便可以凭喜好说给就给。
宁枝不自觉吞咽一下,抬头,艰涩道,“我感觉从我们认识开始,我就一直处在获利的那一方,从你为我腾出时间,到如今,如今,”宁枝环视四周,嗓音轻轻的,“你永远在付出,我永远在索取,我们的关系根本不对等。我不知道这是不是健康的恋爱关系,但我觉得,我觉得我索取地越多,我在这段感情里就会越被动,这不是我想要的,我希望,希望……”
希望什么呢。
宁枝微微蹙眉,总不能要奚澜誉为了迁就她,变成同她一样的普通人。
那她也太不讲道理了些。
院内一瞬陷入凝滞,连风都放缓,两人看着对方,久久未出声。
半晌。
奚澜誉率先出声,打破这沉默,他看着宁枝,嗓音低沉,“枝枝,你记不记得,当初你说要买我的时间,我跟你说,我在乎的并非这些。”
这件事是宁枝第一次认识到两人之间那天堑一般的差距。
她当然记得。
宁枝点点头,神情有点迷茫。
奚澜誉捉住她的手,送至唇边亲了亲,眼眸温柔,“钱对我而言只是数字,在我看来,感情对等与否,并非仅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