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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少唐踏进北传校门的时候,步子都还有点发飘,嘴角一抹诡异的傻笑,怎么看怎么像精神病院墙倒了,跑出来一个最漂亮的。
他想起来厉戎那两句话,就觉得长征走完了十分之九,心口里一片暖烘烘的,甚至想找人撩个架。
——开心也想撩架,不开心也想撩架。
这坏毛病陆大少从小养成,还真他娘的不太好改。
贺子琛在门口拎着两大杯珍珠奶茶等他,被这祖宗不要命的行进轨迹吓得一哆嗦,大声吆喝:“看路啊兄dei!”
“看个屁!”
陆少唐收了笑意,眼角眉梢都透着压不住的雀跃。
陆大少三步并两步地穿过形同虚设的刷卡机,哥俩好地勾住了贺子琛的脖子:“爸爸今儿高兴,晚上请吃饭,去不去?”
贺子琛整个人都惊悚了:“断头饭?”
“……”陆少唐气得直接把胳膊勒紧了,“那我得先送你一程啊。”
贺子琛捂着脖子挣扎,没正没形道:“壮士饶命!”
校门口这种地方,全天候地人来人往。两人在学校又都算是风云人物——毕竟家世好人也帅,一个长袖善舞一个出了名的刺儿头,打闹几句,周围就有几道目光刺过来。
两人都不怕看,但也没人乐意拿自己当动物园里的黑猩猩,于是就都加快了步子,去离校门不远的校内巴士站点坐车。
北城地价贵得全国闻名,出于市政规划考量,市区里的大学这几年纷纷外迁。
也不知道是不是出于什么补偿效应。越是在四环内过得狭□□仄的学校,新校区就建得越空旷荒凉、华而不实。
北传赫然就是其中之一。
在三环的时候一共都没几栋楼,学生洗澡都得掐着表飞奔出门,唯恐去晚了澡堂爆满;一出城恨不能连高尔夫球场都配上套,宽阔的四车道一入夜能拍《荒村公路》。
校内巴士从校门口直接开到第一教学楼,两人吹了十几分钟冷风,陆少唐把空了的奶茶杯子扔进垃圾桶,重重抽了下鼻子。
他是真不喜欢冬天,怕冷,没治。
贺子琛啧啧称奇:“垃圾都知道不能随地乱扔了,厉老师教得好啊,孩子长得根正苗红。”
陆少唐回头瞄他,摸出张纸巾嫌弃地打理好自己:“怎么着?嫌我没遗传给你?”
贺子琛慢悠悠道:“……那就不必了。”
这基因估计附送恋爱脑属性,真·花花公子贺大少敬谢不敏。
……
时间还差一刻钟上课,来得早的服设系学生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聊天说话。
陆少唐和贺子琛一前一后走进阶梯教室,原本喧闹的气氛瞬间停滞了一瞬,效果堪比在菜市场投下了一颗不显示数字的声控定时炸-弹。
陆少唐不以为然,冲贺子琛指指第二排靠窗,自己两条长腿一迈,迅速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坐下。
教室后排三十多双眼睛就齐齐看了过去,比见光的向日葵更整齐。
——震惊!北传之谜陆少唐亲临教室!
——是艺术史的魅力!还是逃课狗最后防线的沦丧!
站在一堆人形头条的包围圈里,贺子琛老大不愿意:
这他妈的还让人怎么睡觉?!
他环顾教室一周才认命地跟上了陆少唐,低头拿手机发了条简明扼要的朋友圈:
竹马都是孽债!
贺二少收获秒赞*1,点开一看,陆少唐评论:“乖,慢慢还。”
贺子琛:“……”
有种你别趴着装睡啊。
今天下午只有一堂系主任蒋铭的艺术史,三节连堂,出勤查得特别严。逃课的人少了,教室后排的座位就挤成了黄金场次电影院。
如果不是这么个情况,贺子琛还是很乐意抛下陆少唐独自美丽的。
但服设系这群人不敢招惹陆少唐,大概率还是得冲着他狂轰乱炸,还不如坐在炸弹边上,耳朵边上清静一点。
贺子琛一声长叹:“人善被人欺,小心我卖你……”
陆少唐从手臂上幽幽抬头露出一双凤眼:“背信弃义者,杀。”
贺子琛:“……”
教室门口又陆陆续续进来几拨熟面孔,看见第二排一角的两尊大佛,个个震惊得像看见太阳从北边爬了出来。
贺子琛小声冲陆少唐逼逼:“你看你把人家小朋友给吓得。”
“呵呵,”陆少唐头都不抬,“那吓死算了。”
他说的是真心话。
重生一次,陆少唐原本就想把这个丢了的学位好好儿捞回来。
他这群便宜同学最好还是尽早适应。
有些学校里的事儿,他上辈子忙着跟家里较劲,到死都没计较。这辈子如果有人还敢心怀不轨,他也不介意杀鸡儆猴。
谁怕谁?
贺子琛若有所思地看了一会儿陆少唐露出的小半张侧脸,心里涌出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来。
——就好像陆少唐还是这个陆少唐。但又不是这个陆少唐了。
贺子琛被自己文艺有余逻辑不足的脑洞雷了个外焦里嫩,念了声“阿弥陀佛”,加入了趴桌装睡的队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