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十二月,丙子朔。
汴京城内,灯火荧煌,遥映南内。再寒的天挡不住京城的一片繁华。
而昔日的富商沈家却是——
门如败寺,窗牖凋敝,来一阵风过处,卷起屋上三重茅,一股一股的冷气往破窑似的屋里钻。厨房冷落,灶台烟火气寥寥,连耗子也不愿赏脸光顾。
沈芙艰难睁开眼,却被眼前的景象悚然一惊。
残破的屋檐下悬挂着两顶红灯笼,上下漏风的窗棱被大大的喜字覆盖,她的枕边叠放着大红色喜服,可家中全无丝毫办喜事的气氛。
好生诡异!
她来到这个陌生的世界已然三日。连日来水米未进,气若游丝地躺在床上,只听得耳边有絮絮说话声。
“不会真死了吧?”
“真晦气,加大药量,死也得给老娘等到洞房花烛后再死!”
待脚步声渐远,床上的人方才蹙了蹙眉,只觉眼皮分外沉重,身子像被碾过似的生疼。看来假药吃多了果真伤身。
“姑娘,你醒啦!”
丫鬟滴珠泪眼盈盈地扒在床前,沈芙立即用手捂她的嘴,作出噤声的手势。
装病躺了三日才等到这个逃跑的机会,万不能出岔子,她起身环顾四周,递给滴珠一个眼神。
滴珠心领神会,很快从被褥下翻出两个包袱,主仆二人对视一眼,相互/点了点头。
“逃!”
山间薄暮冥冥,日头西沉,暗夜将至。
二人不回头地狂奔半日,确保周围阒无人踪后才敢停下来歇歇脚,用几根枯枝燃起篝火。
“姑娘,我捡了几块树皮,你吃点垫垫肚子吧。”
沈芙接过树皮啃了一口,慨然长叹:“跟着我苦了你了,春桃,明日天亮我带你上山挖野菜。”
春桃说不苦,围着火堆坐下,掏出包袱里的窝头塞进嘴中。
火烧得毕剥作响,沈芙望了一眼无边的夜色,大颗大颗的泪珠滚落粉腮。
凭什么别人的穿越不是女帝就是皇后?再不济也是个面首成群的公主。
而她呢,自打穿越来的前几日,家中横遭厄运,生意败落,祖宅也被官府没收,家仆四散,唯余打小就跟着她的滴珠留了下来。恶毒继母为了几两碎银,竟要把她嫁给地主家的傻儿子做妾。
昔日的富商千金,正逢如花似玉的双十年华,沦落至像个野人似的草行露宿。
思及此处,沈芙哭得愈加大声。
倏忽一道冷冰冰的机械音打断了她的哭声。
【欢迎您来到大雍朝景仁三年,已为您成功绑定焕颜系统。当您的财富值达到一千两时,会自动为您开启回到现代的时空之门。】
【再次预祝您此次时空旅行愉快。】
话音刚落,天空中出现一道细小的裂缝,只见一本医谱从天而降。
此时来不及多想,沈芙抹了把泪儿,捡起来揣进包袱。
忽然一阵阴风刮过,四处骤静,再一听,不远处有喧嚷声传来,起身远眺,山岭间有火光闪烁。
沈芙心下一紧,这么快就追上来了?
徘徊四顾之际,就听见一道尖利的嗓音:“老娘饿了那小蹄子好几日,料她也跑不了多远,给我搜!”
这声音再熟悉不过,二人吓得的心脏险些跳出胸腔,急忙扑灭火堆,拔腿向深山密林中跑去。
又跑了好久好久,四下寂静曛黑,惟闻窸窣的风声和鸟雀鸣啼。
沈芙站住脚跟,摸了摸包袱,幸好银子还在。那一颗碎银子可是她千辛万苦偷带出来的全部家当。
不经意间的一瞥,突然发现前方有一狭径,里面似有点点幽光,两侧石壁如削,刚好可以藏身。
她带着滴珠捱身进去,里面黑咕隆咚的,伸手不见五指,二人一前一后扪壁而行。
摸黑走着,沈芙突觉头晕眼花,四肢酸软,浑身使不上力气,冷汗涔涔而下湿透了衣襟。她想喊滴珠却发不出声音,只好扶着石壁大口喘息。
不行了,呼吸困难,怕是要死了。
她撑着最后一丝力气,喊道:“我的银子......”而后两眼一闭,栽进了一个温热宽厚的怀抱。
霍巍蹙了蹙眉,性命攸关,此女竟还惦记着钱财?
看着正中他下怀的柔软女子,颇有些为难。罢了,他将撅过去的沈芙打横抗在肩上,带回了营帐。
遥遥望见霍巍的身影,军师李青生悬着的心放回了肚里,再定睛一看,手中的羽扇啪嗒掉在地上,喊了句:“我滴个乖乖!”赶忙小跑上前。
“将军,您不是去勘查地形,怎么带回来个女人啊?”他指着沈芙问道。
霍巍面无表情,径直向主将军帐走去,吐出两个字:“巧合。”
的确是巧合啊,他前脚刚进狭径,就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运起轻功攀上两侧石壁潜回入口,刚站定,就有一道身影朝他跌落,他顺手一接,再顺路带回来而已。
李军师跟进了帐内,霍巍朝他招招手,“你来的正好,去熬碗米汤端进来,此人应无大碍,估计是饿晕了。”
少顷,李军师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米汤回来了。霍巍没有理会他,垂首对着行军沙盘图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