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天高地厚的宫人忘了规矩,说君上的圣旨送达连州时,楚王正在筹划如何攻打贡州城。圣旨里写到将连州都督手下十万兵马归属楚王节制,用以弥补楚王渡海拔涉时损失的兵士。圣旨里还尽显对楚王千里奔蹄的关切,全没有对楚王不受旨意私自出兵的谴责,同时,要求楚王等连州大军一到,立即平息平贡郡的叛乱。又在圣旨的最后对薛王也提出期许,言明,战后薛王立即携家小返京,并提到了吴王,等等,云云……
刚产子没几天的章青砚将忠玉唤来,要他去殿中省找韦荡将那些瞎说话的宫人关进内狱,又要卫尉寺从宫廷宿卫署调拨一批禁军看管,惩戒的阵仗非常大,且是皇后刚生产就要操劳这件事,其影响非常恶劣,也威慑了许多不守规矩的宫人。
同时,在前朝陈询做了几件事。从□□死后,胡家曾有的药草田和私坊全部直接归属尚药局的奉御陆延管理,陆白霜作为副手,坐镇尚药局帮助自己的父亲专门清理胡氏的产业,从此胡家剩下的族人全部沦为贱籍且强制驱离出京。就在这个时候,吴王陈阁突然主动将当年私吞的国库的钱银悉数亲自交还户部,期待新君能免去他从前的罪过。顾桡清点好数目报到御前,经过和户部管理金部的郎中对账,发现这些曾被陈理私吞的钱银大部分来自华州茶商、盐商和香商的供奉,本来这笔钱不在户部计册里,且有几个茶盐商在华州叛乱时死去,陈阁如果不上交国库,朝廷是追不到这笔钱的。现在陈阁主动交出,是在坊间听到陈询要从旧案中清肃一些不受新朝廷管制的官吏,比如韦氏,因为他们仍然执掌京畿一带的兵权,且在新君回到上阳、韦太后住进长寿宫后,他们对新君表现出前所未有的傲慢,已经明确要求新君按照太后家的规制来封赏韦氏族人。
另外一件事就是无论在兵部、户部的人事安排上,还是对黔州、华州、观州铜铁盐矿的控制上,新君的确在一步步摒除从前门阀士族的旧人,而韦家是主要的清除对象。明面上还是说要对殷氏做一次大彻查,并从京中揪出几个乡绅、商户,已经确认是殷氏残留的余孽,这些人与后宫居然有联系,传言的指向直接对着细络,细络又住在长寿宫里,似乎与韦太后也脱不了关系。
韦太后得知后,起先没有多想,后来这个传言越传越多,连后宫也在议论,她才感觉异常,但也没有预感到危险,直到有人提醒她新君并未忘记李太后是如何死的,她才回忆新君回京后的一举一动。当时新君对她说,细络可能是殷氏藏在民间的族人,后来又被殷贵妃接到宫里,以宫女身份调教,又送到穆王府监视当年的穆王询……总之,希望韦太后配合一起对过去的冤案进行排查。皇帝在朝廷不稳的时候登基,还有叛军和外邦虎视眈眈,肃清内外奸佞成为他的首要之务。
她以为他厚待她是她有可用之处、真的忘记二十年前她与他生母的恩怨,实际呢……实际上,她的身边渐渐全部换成了新君安排的人,她要与韦氏族人联络受到各种阻挠……同时,她得到一个消息:□□之死,与韦氏有很大的干系……这又怎说?□□不是陈询看重的臣子,按说他在混乱中背弃臣子的信义跟着储能、李棠栗这些人从越州逃走,死了就死了,皇帝也将胡氏所有的产业归于朝廷,为何她在长寿宫好好住着,还能听到这些消息?
□□当年是揭发韦桃在东宫生事的人,在那些乱臣贼子逃离越州时,管辖越州通往灵州大道的正是在兵部任司戎的韦修,胡、韦两家成仇,□□死了,是韦氏弄死的?都是乱臣贼子,谁弄死谁新君应该高兴啊,为何还让她听到这些呢……
这些先姑且不论,只说陈阁主动投案,陈询不会再对他追责,对他的表现也非常满意。一次朝会上刻意谈到吴王,在征得臣子的意见后,吴王这才被解除了禁足令,在京城又过起了往常的日子,炼丹、纳妾,府门里要么是莺莺燕燕、云衫香鬓,要么就是丹炉林立、烟雾缭绕,陈询概不过问他的私生活,只名言暗语要求他派人去华州查一查袁氏在华州还有多少隐蔽的产业,尤其与殷氏当年结交的人,还有哪些人还没有归案。
隔个十天半月的,陈阁就到御前报告自己近来的收获,谈的都是当初与袁辅政交往时的过往和新进探得的消息,且每一件每一桩都和韦氏有关,并对细络的身份做了详细的打探,且一句不落的全部报告给陈询。对此,陈询对吴王的行为更满意。再过一个月,吴王得到一个四品下太府寺少卿的官衔,及一个追查袁志琅叛变后华州的金玉、珠宝、铜铁的差事,但他只遥领,具体事务可派自己的心腹去办理。
皇帝对吴王的安排,非常契合吴王平日里的喜好和脾性,抛开他曾想用假儿子换取先皇恩宠不说,现在的吴王已经只以新君为上,凡事处处将新君放在前头,不过几个月他善于管理账目的天性被发挥得淋漓尽致。陈询又让他和顾桡多多接触,一些留存在户部未理清的旧账慢慢得到清晰的排查。
那名刻意在元坤宫嚼舌根的宫女不得善终,最先被杖杀在未禧宫与淡鸣宫之间的一处废弃四方亭子里,这所亭子曾是殷雪寒最爱停留的地方,四面环着镜雪湖。如果在天晴日,辰初时分就可以站在其中看到千鄣山一处低矮初露出的日光,红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