者书写,楚王与新君对抗,是对‘成王败寇’四个字的检验吗?”
陈鉴诧异,“吴相此话说得有趣。”又道,“朝野皆说吴相处事慎审,没想到今日与我谈得如此清晰明了。我来找吴相是找对了。”
“楚王不来找本相,本相也打算去找楚王。”吴春舫凝视陈鉴,“所谓大势,楚王还不太通透。漫说几十年前发生的皇储之争早被人们遗忘,就说现在的天下,多少人是先皇一手扶植上去的?百姓们只要明君,不会管贵族门阀的闲事。此刻的上阳楚王也听说了,新君笼络人心、城墙愈加牢固、军马日益强壮,更厉害的是,新君运用战略将贡州叛军和王氏叛军生生抵挡在关外,还使他们挥戈相向。这就是大势。”
“我与杨开甲、何潞携手共同击退华州叛军,这一点吴相为何不提?”
“本相正要说这个。请问楚王,杨开甲、何潞,是什么身份?”
“朝廷的禁军将领和地方的刺史。”
“皆是食朝廷俸禄之人?”
“是。”
“食朝廷俸禄之人,他们的功绩是算在新君那里,还是算在楚王这里?”
“对,天下人会先算到上阳,但吴相不要忘了,我才是举旗杀敌的那个。”陈鉴不服气,“马上吕管叛军南下,如果我离开后,新君不能维系离宫安危,吴相觉得越州百姓如何看上阳?”
“楚王是打算在夹缝中寻突破?”
“正是。我既不得天下人的承认,又想一展宏图,吴相觉得我怎样做才合适?”
“如果这样,楚王的谋算也不失一个良策。”
“那吴相还愿随我一起攻打贡州?”
“楚王。本相佩服您的勇气。本相再问问楚王,为何选中本相?”
“母亲在世时,常在我耳边说,吴相是几百年难得的四平八稳的相才。”
“哦!”吴春舫眼眸一亮,“太妃真这样说?”
“是,绝无半句虚言。”
吴春舫垂首,捏在手心里的茶盏已经被他搁在石墩上。他叹道:“楚王知道本相早年曾在灵州做过官?”
“知道。当初吴相正壮年,我母亲是灵州小户家的女儿,曾在长春湖畔见过吴相与百姓一起共饮,母亲对吴相的亲民和官德很赞赏。后来吴相也曾出入沪王府,与府中人诗酒唱酬,结成知己。”
他讲的正在触动吴春舫内心秘密的边缘,也结结实实将吴春舫吓了一跳。但他已到处变不惊的年岁,心底的波澜才现就被他的理智给压制住。
他抬眉,目光沉沉,摇头,“楚王还记得萧王?”
“当然记得。他随太悦公主已回了京城。太悦妹妹刚刚下嫁章青沣。 ”
“本相只有这个皇子外孙,本相不想他遭受劫难。本相的女儿也回了上阳,当太妃被养在宫中。本相还有弟弟、儿子、孙子,受新君恩典。”
“吴相的意思,不与我共进退?”
“世事浮云何足问,不如高卧且加餐。(2)”吴春舫举盏一饮而尽。
大战后,雨没有完全停止,漓水浩瀚着浑浊的波涛,离宫的斗拱飞檐亦影影绰绰,水的两边,山谷急湍,凛然飞动。
陈鉴与吴春舫拜别前,终于忍不住问:“吴相此生,还有什么未了心愿?”
吴春舫想了想,说:“本相多少年前就手握袁辅政的罪证,还得了章相千里迢迢寄来的书信文书为证,但本相只想着吴氏一门安危,却至国家危险不顾,直到陛下赐死袁辅政,老夫都没有将证据呈报御前。如果本相抛开个人私念,贡州叛乱是不是不会发生?如今新君不计前嫌,仍然对本相族人厚待,本相惭愧。”又道,“你知道本相为何留在越州不走?”
这是陈鉴最想知道的。
“陛下对楚王您不放心。而本相手无寸铁,只有留在这里观察您的一举一动。楚王来找本相,说明楚王意念已决,纵然本相与楚王推心置腹,也改变不了楚王的意志。那本相做什么也无意义了。”
是夜,吴春舫在冷清的府邸,现将几个仆人遣散了去,他独自一人,徒步来到曾经放置纪云翦棺木的庙堂。
“你身前对你儿子谈起我,是不是对我还有点挂念?”他伸出手指触碰香案上的灰尘,只轻轻的,又收回了手。
“曾经我也想你的儿子当天子,谁曾想你的儿子不是先皇亲生……嗐!这也不是我的本意,我的本意啊,从来都是随着吴家的荣辱而改变。都说我做官四平八稳,真四平八稳么?终改不了见风使舵,要不怎么四平八稳啊。”
“沪王这一生,毁就毁在性情急躁、不懂长远考虑。这时间上的事啊,讲个天时地利人和,抢夺天子位,还不在于个天时地利人和。”
“我常想,如果我当年有沪王的半点勇气,把你娶进门,会是什么结局呢?”
“你那样让男人们喜欢,连先皇也对你做出很多违背伦常的事。如果换成我做不到,养的孩子是自己敌人的骨肉,还要在死后保他安全。先皇留给新君的难题,我想帮着解决,谁知道楚王执意要搏一搏。云翦……”
他絮絮叨叨,终于喊出她的名字。
“我这一生,从不敢喊你的名字。你在灵州沪王府、在大元城的流晴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