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尉迟眉月声音异样。
李惠锦却不说了。
大概天下的女人再如何强悍,若不得夫君喜爱,哪怕前一刻言笑晏晏,后一刻就萎靡不正了。铁腕处事是尉迟氏多年的风格,要不先皇为何只给尉迟晟尚书右仆射衔,大抵有提醒他收敛锋芒的意思。然而愿望是好的,骨子里的脾性总难改变。
此时,尉迟眉月也这样,她妒火中烧,无论虚实都要探究明白,否则以后怎睡得着。
她上前,揪住李惠锦的衣襟,沉声道:“你说还是不说……”
话还未落,就听到云霓阁里一阵慌乱。
众所周知皇帝日夜在越政阁里,谁知实际上在生命最后的几日在云霓阁度过。选择在云霓阁登遐,似乎又在释放一种信号。其实不然,人生百年总有一些憾事,他遗憾的是宠爱一生的女人并没有真正属于过他。那么多的缺憾,那么多的意想不到,改变了他最后的决定。尤其在离宫提审袁辅政后,他才知道自己的预感如此准确。他庆幸在钟毓桥断开之前让太子回了京,他又担心自己死后的龙体不得善处。
他在咽下最后一口气前,召来钱铭左写下赐死袁辅政的旨意,并也让宫里传出一些不为人知的消息。这符合天下人愿望的旨意,他必须在千秋之前才下决定。越州将会成为朝廷第一个与叛军对峙的战场,而引来这个结果的人正是皇帝。叛军攻击京城的目的有两个:一是占领皇城擒获皇帝,二是抢夺财富占为己有。皇帝移驾离宫为的是保护上阳的完整,如果再传出大元城里的金银珠宝全部移运到了越州,叛军会选择攻击哪个地方?华州叛军朝越州嘟嘟逼近就是最好的证明,如果关外有叛军攻来,侵占越州的概率也非常大。至于韦皇后被留在大元城,则是皇帝另外一个精心的盘算,就看陈询是不是能够忘记前嫌下好这步棋。
一切的一切是皇帝亲自部署,如此精心巧妙,如此不念恩怨,如此不留痕迹。当七日前纪悦妃接到皇帝要来云霓阁居住的时候,她甚至幻想皇帝对陈鉴会不会格外开恩。
皇帝来了,他躺在榻上不让她离开半步,她只在目光里看到无尽的失望。
“云翦,朕千秋外万代后,你只要去做一件事!”
这口气无半丝恳求,只有命令。
纪悦妃看住皇帝。
“劝阻楚王,莫要与太子作对!”
这口气也只有命令的意味。
“妾问陛下,等到那时,妾在离宫,如何劝阻?”
她的意思是皇帝一旦晏驾,离宫怎还有她的容身之地。襄王、梁王等人已经在收拾南下的行囊,吴王、薛王各自忙着算计,随驾的妃嫔与年幼的皇子皇子全部的依靠就是皇帝腔里的那口气,这口气没了,陈鉴又不在越州,她还能做什么呢?
“你是楚王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也是他唯一的牵挂。他终会来寻你。”皇帝道,语气和缓许多,“看在朕对你好的份上,你就当完成朕最后的心愿。”
纪悦妃没有应承,只问:“现在,陛下还想见见谁?妾派人去宣召。”
皇帝似乎也不指望她答应,刚才强硬的语气也只是维护一个帝王的尊严——万人仰目,尊仪似天的尊严。
“去把朕的女儿,圆成公主唤来吧!”
皇帝最后的时光就这样度过了。随后,云霓阁里一片静穆,再后来一阵慌乱……
垂柳杨枝下,原本一两个人踩在青石板小道上并无多大的声响,这一下子涌上数十名内侍宫女和十几位奚官,无数红绿衣衫穿梭来往,直震得锦轩也地动山摇。
悬在人们心头的石头终于落地,皇帝的驾崩预示着离宫马上就要失去权威,而太子早已不在这里。
随驾官员占据京官的一半之多,外加还有很多半途逃走或被抓获处死的,朝廷大部分力量都在这里,但即将面对的却是分崩离析。
这不是危言耸听。
在离宫的诸寺观各敲钟三万杵之际,离心离德就在大臣、宗亲间出现。循着惯例,皇帝驾崩所有人都要到越政阁哀悼并商议丧葬事宜,然后派人去京城通报太子。前去上阳的史者出发了,停在越政阁大殿的皇帝棺柩周围的人也渐渐散去。
次日,天光明亮,风吹云影,甚是美丽和舒适。
离宫似乎也一下就换了天。首先是薛王做完明面上的哀悼后,恳请姜丽妃主持丧仪,言说自己现在要去护卫离宫,迅速召集亲信、家丁收拾细软、牵引马匹、车厢做新的打算。紧跟着吴王丢下丹炉、妻妾向南塑郡撤离。襄王、梁王们和一些公主、驸马及一些大臣也在第一时间往他们以为安全的地方逃离。只有一直担心被皇帝清算的陈预带着王妃打算回上阳,东宫的人更是没有其他念想出走的目的地只有上阳,除了纪悦妃、姜丽妃和几个妃嫔和年幼的皇子皇女及圆成公主留在越政阁守着皇帝的梓宫,还有少数臣子在大殿外守候。
“悦妃妹妹,陛下驾崩前,可还有什么话?”双目红肿的姜丽妃面鸟兽散的局面,全然失去主张。
“陛下驾崩前,告诉我此前运往离宫的金银珠宝,是大元城全部的积蓄。”纪悦妃说,“当时云霓阁里有很多内侍、宫女,还有几位公主和妃嫔。”
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