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潜入京城里的五千将士,全安顿好了?”
听到他询问明日的计划,尉迟眉月反而觉得轻松很多,忙道:“是。现在他们散流在各个坊肆间,妾让他们当中一些人扮做卖马、卖粮草的商人,这样马匹也能带入城了。因陛下明旨由司马清焕将军招募兵士,军马兵器也招募中,且司马将军主管辖京城烽堠,对出入城中的车马也有权检查,所以昨日他和几位心腹将领守在城门口,亲自校验将士们的车马,那些守城军见是禁军将领亲自查验,自不敢阻拦和怀疑。他们入城后有的就去了募兵处,司马将军便将他们编入新兵队里,所以昨日五千人入城比较顺利,并未留下痕迹。”
她又想起一事,“木奴与左右千牛卫将军吴岩见过一面,吴将军说他是统领陛下的贴身卫率,明日只能随驾。但吴将军许诺,只要情势有变,会见机带领左右千牛卫率返回京协助太子。”
她朗朗上口,可见平日里研读国政大要的书籍不少,对此次行动更是用尽心思,对陈询身边几位心腹大臣、将军了如指掌,还与他们中一些人取得了联络。
陈询司空见惯,但那潜伏在心底深处的不悦还是流露在眼敛里。
“孤听说,他们入了城还抢淫民女。”
尉迟眉月异常冷静道:“此事妾让木奴前去安抚了,三位被辱女子各得银一百两,并将她们送出了城。”
“你以为此等做法就可平息事端?”
“那些女子的家中清贫,父母正在愁无钱离开京城,如今得了钱银也就不闹了。”
“尉迟良媛。”陈询身体朝她倾斜,“孤知道尉迟家当初随高祖皇帝打天下,做过不少杀辜弃德之事,然而那是乱世,如今不是,你怎可以为此等处置可以心安理得?备豫不虞,为国常道。岂可以水未横流,便欲自毁堤防。(1)这个道理,你可懂得?”
不期陈询如此质问,尉迟眉月甚感意外,然而并无悔改意,“妾懂得。所以事先妾数次交代哥哥,凡进了京里的人,都要安分守己,不可僭越百姓。可那五千将士性格秉异,他们偶尔惹事也难以掌控。”
陈询突然发觉自己说了一些无用的话,只好换个话题继续追问:“上次沥河离滨渡口闹事,你又知死了多少人?”
“一千多人。这殿下早知晓了啊。”
“我知你为帮孤才出此下策,可也不能拿百姓的性命做靶子。”陈询此刻的声音才转为冰严冷厉,“如今京里已经人心不稳,你用这法子制造恐慌,岂非雪上加霜?”
“只有制造出京中的混乱,陛下才决定计划迁徙离宫,殿下才有机反转——如今目的达到,殿下要怪妾么……”
“这五千人逆性不改,与你哥哥的管教有关,亦与你疏忽有关。孤建议暂且将这五千人归于司马清焕手下调教,你可有异议?”
尉迟眉月何等聪明,只要能让他时刻想起她便达到目的了。忙道:“妾谨遵殿下教诲,也遵从殿下的安排。”
陈询偏偏看穿她的心思,嘴角噙住一丝冷笑,正要说话,远遥自殿外进来回禀,“细孺人又来了,还哭天抢地着闹个不停呢。”
陈询看住尉迟眉月,“细孺人又是怎么了?”
“细孺人今日一早来见过妾,说她不愿与皇后一起守大元城。妾说,各宫皆有守城的妃嫔,东宫也不例外,你生世子荣,留下你们母子陪伴皇后是殿下对陛下的孝心。她以为妾撒谎,午膳前来过被妾劝回去了,现在还不甘心,还要找妾讨说法吧。”
“孤也让胡良娣留下,她可知道?”
“妾没有通知良娣姐姐留下。妾想,良娣姐姐神志不清,留在妾身边照看比较好。”
“哦?”陈询盯着尉迟眉月看了一会儿,“你对良娣甚是关心。”
尉迟眉月笑盈盈道:“想当日同入东宫,良娣姐姐美艳大方,妾爱慕不已,她对妾又多有照顾,妾此番与殿下一起离京,岂有不顾她的道理。”
“胡良娣美艳,孤是知道的,可她为人大方……”陈询不知不觉瞄向尉迟眉月鬓发间一枚小而精细的白玉秋蝶无笙琪霜簪,“你发间的簪子是她送的?孤记得韦圆亦曾得她赠与一串紫玉珠,却不是从东宫分得的贡品里拿来的。可见是她从娘家获得。娘家之物也能送与你们,可见她确实大方得很。”
尉迟眉月听出陈询言语间的嘲讽,似乎也在意料之中,从来他对她们几乎没有什么感情,但却把她们日常穿衣戴帽的事记得如此清楚。她最近对自己的行动非常满意,终于在东宫几个女人中脱颖而出成为太子的臂膀,想要的未来正在步步靠近,所有的责备与试探有什么可放在心上的。
忽听陈询吩咐远遥:”将细孺人唤来!”
远遥暗暗看了尉迟眉月一眼,见她面无表情,便出去了。一会儿细络来了,右手牵着陈荣。
“殿下!”一见陈询就跪下,细络的眼泪簌簌沿着腮颊滚落,“奴婢未得殿下口谕,只听良媛说要奴婢留下守城。奴婢卑贱之躯不可惜,但世子荣岂能受此冷待。”一把拉住陈荣,“快,求求爹爹,明日一起带我们到离宫去!”
陈荣年幼,如何懂得人事,只伏在地上“荷菏”哭泣。从他进殿就看出他的不愿意,小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