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扩越大,越来越繁华。诸如慈州、柳州、亥州皆是如此扩建。
但讽刺的是,这些防御措施只考虑外敌入侵的因素,从未将内部会分崩瓦解考虑在其中。叛军如今兵临滔关下,关外几个城池繁华的又落入敌手,后果可想而知。
百年盛世,在倚丽华堂的熏染下,早已忘却战争的残酷,以至于钱光盛与张尚义出关攻敌不利。王氏兄弟使出的手段一看就是袁氏在背后指使——明着参与平叛,其实扰乱大军秩序,其中的诡秘蹊跷欲盖弥彰,利用新招募的新军不懂战场来混淆视听,也是一个天衣无缝的理由。
假释没有王氏兄弟从中作梗,十万新募集的兵士也不过是一张纸糊的钟馗画像,一旦陷入战争的漩涡,才会明白战争的实质,从而无法甩弃往日的皮松筋软,心理上的恐惧与贪生怕死注定他们面对嗜血成魔、贪婪成性的叛军,与沙场上实枪实战的金戈铁马的残酷,就立即转而瘫痪难支。
属兵如是,良将奈何?戎马一生并曾有所建树的钱、张二人,只能为文官集团内部引发的党派之争从而借助皇权肆意操控武官集团买单,为皇帝仓促下令出关攻敌带来的惨败承担全部的责任。
所以滔关外围一战,叛军只要守着一个小小的薛州就能将朝廷军打得稀巴烂。问题主要在于什么?在于人心。
忠玉又道:“还有一事,奴婢要让殿下知晓,还请殿下给个主意。”
陈询看他脸色凝重,眉心又拂上一层郁气。
“奴婢适才听到清正殿的司礼内侍悄悄说,陛下今日朝堂上问起陇州边军。”
“什么?君父也知道陇州边军并非是无用之军?”
“奴婢想陛下并不完全了解如今的陇州边军到底有多大的本事,但陇州边军历年收编土匪流民为团练兵,过去只说是为了将这些土匪流民收入军中作农耕稼种,免得他们无事扰民,所以朝廷对此鼓励也并未加以关注,再说陇州一带确因为这些土匪流民从良后出现大片沃野,粮食年年激增,朝廷也从中受到很多好处。只是咱们发动了两起强盗劫粮草和劫府兵的事,所以有人质疑是不是陇州边军收编土匪所为,为此陛下警惕,已让高堂杰将军和刑部左侍郎裴大人去核查。”
陇州边军中的团连兵,春夏归农,秋冬追集,服役期间发给身粮酱菜,服役其外和百姓一般不领粮饷,也不像正规军那样必须上报才可退役。另外,他们既不是入了军籍的正规兵,一般在本境内防守,或应调配合作战,军事任务结束,即囚乡耕种。因着既是朝廷允许编制的散兵,自然在兵部也有记档,只是不像在编军那样记载明确。在关键时候征集兵士之际,皇帝想起这支边军也属正常。
“看来君父在考虑让陇州边军前去抗敌。”陈询唇角微皱,“君父可知有许多团练兵其实平日里一直在操练,可知尉迟坚在秘密组织一支军队?”
“奴婢询问了八仙山周围的百姓,他们心齐着呢,上至耄耋,下至孩童,谁也不肯多说一句,只说他们是百姓,不与军营有任何关联。可如今是征兵时候,朝廷自有人去查问,如果查出陇州那些农户实则是尉迟将军训练的兵士,陛下一定很震惊,也会先利用他们先来抗敌。”
如果皇帝将目光转向陇左边军,由陈询默许、齐斐扬几人构建的东宫军队阵营就要发生变化。这一支陇州边军用尉迟眉月的话来说完全可以归东宫节制,只要陈询将来许诺尉迟家应有的荣耀,只要陈询能对尉迟眉月留有一份恩情——陈睿说得很对,如果命都保不住,谈何御宇天下?如果命都保不住,又谈何对章青砚一往情深?尉迟眉月想要的不过是作为帝王而言非常微小的一个施舍。
陈询的目光又转向那富丽堂皇的画梁雕栋。
从前,他渴望权利,是为母亲争口气,后来是为陈睿、陈淼报仇,为了能够娶到心仪的章青砚,现在他为了什么?为了自己,也为了即将离家弃舍的百姓吗?
转眼到了农历四月底,距离滔关外围溃败又过了五天。梅雨已至,上阳城淅淅沥沥下了两天磅礴大雨,以致昆览湖水上涨迅猛,好在去年新渠畅通,潍水河的支流增多,沥水也除塞通淤,子界河每年皆有整修,因此并未出现漫水事故。
待雨后天晴,阳光刺破蔚蓝的天空,化作缕缕金光投射到大地上,一股柔软的南风吹来,带着新雨后泥土的芬芳,飘飞在京城的大街小巷。经过雨水大清洗的树叶和树干,分外油绿和湛黑,艳红的石榴花、粉紫的梧桐花、乳白的刺槐花,纷纷绽放在道路的两旁,随风摇摇招展。与这美景形成对比的是城中那些被征儿郎出关打仗的人家,家家搭起祭奠的棚子,父母哀伤倒地不起,妻子儿女身穿缟素,到处哀嚎一片。
朝廷并无组织公祭的迹象,只让京兆府尹郭东定安排十位尹臣从户部领取钱银,再派尹吏分批到每户分发五十两作为抚恤安葬费。郭东定对此曾写奏疏提出异议,以为当下还需在陇州等地募兵,朝廷如此草率对待那些死去的应征者,引起不满也减少了应征者的数量。
但更多人只看到溃败的后果,也听到了亥州、柳州闹事的缘由,以为不值得为那些兵士公祭,再说,非常时期礼部与户部哪有心思举行公祭。圆滑多辩的礼部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