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啻为一个突破口。然而当年陈理贸然请求出征的结果还历历在目——皇帝讨厌皇子们自请出征,而且若此时太子出征,那些觊觎东宫的皇子必生事,毕竟一旦离开了京城,很多变故不在眼皮底下。
齐斐扬看出了陈询的犹疑,于是劝道:“与其待毙,不如主动出击。虽然局势不明朗,但有一点可以肯定,连续几个州失陷,一是叛军凶猛,二是大多数郡、州、县守备溃烂。现在陛下诏令兵部在京征兵,即便招来,也可以想象出用处不大。用兵在于精干、而不在于数量。叛军的主力直指滔关,就是直指上阳,可见保卫京城是才是当务之急。殿下或可请领禁卫戍协防攻城。”
陈询苦笑:“你的想法很好,可你知君父会怎想呢?他的精明足够看出我的用心,还有——万一王贵妃和袁氏在大乱之下,寻借口让君父更易太子呢。”
张晁思索道:“属下以为不会。现在袁氏处境不妙,陛下不会再相信他。”
“何为不信?叛军直指京都的口号与袁党有关,君父还不能将袁辅政正法。其中缘故只有一个,袁辅政的势力深入军中,其他不谈,王氏兄弟已在战前,仅此一条,君父就不敢杀了袁辅政。”
齐斐扬道:“这不正是殿下寻求的突破口吗?从陛下派出张将军平叛看,陛下忌惮王氏才不敢动袁氏。此时陛下着急的是身边没有可靠的人,所以,就算陛下看出殿下的用心,也明白此时是多方据守各自利益、多方留有一手。”
忠玉也道:“这些时日奴婢到后宫探询,只听青阳宫的人说,陛下近来很少去承昭殿,却对冷落许久的纪悦妃颇为惦记,连续几日都在流晴宫过夜呢。”
陈询听着他们的话,觉得有理,动摇了,又听提到纪悦妃,一层心思涌上心头。
齐斐扬端详陈询片晌,分析道:“往日里,袁氏没少在朝堂说黄闵韧的好话,贡州年年增兵,边镇节度使权力日重,就是袁氏一手造成的。外界都说黄闵韧许袁氏好处才换取增兵。现在有人说袁氏不光在京城置有大量产业,在越州、灵州也有产业,只不过挂着袁氏其他族人的名字。甚至在贡州也有产业,这次袁志琅从贡州逃逸,就曾变卖过产业。御史台弹劾说袁辅政早知贡州会叛乱,却不上报朝廷,以此又为一罪,还有很多证据直指袁氏与贡州叛乱脱不了干系。陛下敌视袁氏,王贵妃如何能再得陛下的欢心?不论楚王的身世如何,现在陛下又去了流晴宫,就是对纪悦妃未忘情。只要陛下还认楚王为皇子,便有改立楚王的可能。且如今陛下要平叛,却未委托任何一位皇子掌兵权,更未召见太子您,只能说陛下龙心未定。”
齐斐扬又摇首道:“这些年,属下对陛下的做法很迷惑。元老们多次将沪王当年未被陛下一剑杀死、纪悦妃曾与沪王在鄣南山相会这些事流传到民间乃至朝廷,为何陛下还对纪悦妃如此迷恋?”
“此事是崔相国几人所为,也是大哥的主意。当初他们为了我的地位稳固,也是对楚王的身世存疑,才让人在市井流传。只是没想到君父只置若罔闻,纪悦妃更为了平息传言,曾搬出流晴宫到建元寺住过一段日子,楚王在灵州也不见动静,直到现在君父又到流晴宫去,也无人再谈起了。”
若在从前,陈询实在不懂皇帝父亲的作为,如今他与章青砚分隔两地相思成灾,才懂得原来爱是可以包容很多别人无法理解的东西。
“君父当真爱纪悦妃如此!”陈询眉心微动。他都想借贡州叛乱改变命运,难道陈鉴不会吗?更何况纪悦妃实际上是一个对权力极其渴望的人。
他忽然难过起来。章青砚在绝响观,尽管那里如世外桃源,但还是本朝名气最大的废妃居所,他到底担着为了前途废弃正妃的名声,想来陈鉴也为此曾嘲笑过他——当初的信誓旦旦终没敌得过现实,敌得过权利的诱惑。若说自己出于无可奈何、或出于保护章青砚才休妻,若说章青砚是有自知之明自请出宫,可在事理上,外人认为的他是总是最薄情的吧。
“斐扬,你还当年记得楚王去灵州前对我说的话么?”
“记得。楚王说:若有选择,绝不会走以前的路。然而现在已经走了,只有到灵州度此余生。”
“他这话,又含着多少悔恨呢?”陈询抬起深邃的目光,“可知楚王现在何处?”
“在楚王府里。”
“我在东宫,他在楚王府,从某种意义上,现在我与他可没有区别。”陈询有些心灰意冷,“君父,难道只要外臣来平乱么?”
齐斐扬察觉到陈询脸上隐藏的晦色,知道太子又在思念太子妃,单单为了太子妃,太子必会有所动作。便道:“殿下,东宫还要抓住良机,否则将来接回太子妃的机会也没有了。”
他说的或许很绝对。至少东宫最大的对手袁氏已自毁在朝廷的形象。袁氏的威胁少了,但对陈询来说,袁氏仅仅是外臣为自己的私利欺君罔上,要扶持一位唯己所听的君主,所谓外贼不是主要的,重要的是皇帝对自己的漠待,毕竟立储全凭皇帝的意念,如果此时一着不慎,无论叛乱何时平息,他都将被责难。
于是他说出自己的想法。齐斐扬理解陈询以前行事有所激进全是因为对太子妃爱而生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