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天渐次发亮。清正殿传出皇帝的旨意:令才州和仑州都督即刻调拨近处四个州郡兵力抵抗叛军。这是历次应对叛乱最老套也是最稳妥的方式,当初灵州和瑞州叛乱,皇帝即调动近处郡州的兵力平叛。
又过去了两个时辰,连接有探子从前线发来军报,说叛军又朝才州和仑州逼近,就差跨过疆域最北边的沛水。
大元城里除里宫城戒备森严和规矩严厉无人敢喧哗,其他地方却处处弥漫出慌乱的气氛。此时仲春,蜂拥蝶飞,花团锦簇,悠悠香气弥漫在空气中,萦鼻绕口,别有一番舒服气息,与这混乱的人间格格不入。只有那些日常值守的禁军与内侍训练有素,因此清正殿四周格外安静。
抵抗叛军的圣旨早在叛乱消息传到朝野的当日下午发出。叛军猖獗出贡州后,与之毗邻的才州与仑州刺史不战而降,竟然与贡州叛军联合攻下了有抵抗的连州和决州。连、决二州原本作为鄣朝对外的屏障,也驻扎大批军力,快被攻占是因为连州和决州节度使也叛变了,策动他们叛变的人是黄闵韧身边的副将胡邀。
岂知泱泱大鄣,一日内北部竟有五个州叛变。叛军铁骑飞来,顷刻州城郡县荒毁,又无壕堑做屏障,那叛军长驱直入,每到一处,州县望风瓦解,守令或逃或降,或被擒杀,致使叛军犹如入无人之地,到处抢杀掳淫,尸横遍野。当贡州、连州和决州的叛军举旗叫嚣着从西北朝东南而下的时候,人们都在嚷“黄胡叛军”来了,纷纷弃家抛舍,四处逃串,如此恐慌逐渐朝南部波延。
又过了十多天,叛军迅速跨过决州,轻而易举拿下了另外两个州——羌州和汶州,很快逼近了滔关,过滔关再朝内陆前进三百里,就是京城所在的陇州地界,中土第一大河湃水盘踞上阳直抵滔关最南部,距离滔关也只有一百里。滔关为军事治所,设滔关卫,用来拱卫京师外围。倘使叛军逼近韬关,再攻下滔关,则意味着京都上阳不保。
然而目前来看,谁也不以为叛军能攻入滔关,毕竟六十年内陆无战事,使人们对战争的印象模糊不清,以为战争离自己很远,甚至不懂战争的具体含义。
唯有执掌兵部的高广最清楚关外五州叛乱、两州失守意味着什么。他急忙让高堂杰与兵部一些大臣尽快调查京城兵力情况,以及越州驻军和西南驻军的数量,因为全国除了已叛变的五州,只有这三个地方兵力最强,其次便是姚州。
京城主要是禁军,为拱卫京师计,断不能出征平叛。渡州在西南卫戍南罗与趾檀,朝廷又在渡州修筑大道、设驿站,用以抽赋税。南罗虽平,但趾檀变数太多,也不能轻易调动,只有越州和姚州可考虑出兵。
皇帝爱惜越州的繁华,爱惜刚刚开通的潍水河,不愿离宫所在军队调离,或许有万一不备退守越州离宫的打算不得而知。于是离叛军最近的姚州和盘州将作为抵抗叛军南下的主阵地。
很快平南侯、兵部侍郎、陇州节度使兼姚州都督王天路,盘州都督王天道两兄弟分别任平叛大元帅和副帅出征抵挡叛军继续南下,他们因为地理位置紧靠叛军主力所在位置而顺理成章成为主帅。
袁辅政在叛乱发生后,并没有朝野上下那样慌张,他以为凭自己与黄闵韧的交情于自身毫无害处,王氏兄弟自然唯他是听。尤其皇帝趋老,储君与己不睦,他陷害了很多陈询身边的人,却还未曾撼动陈询的地位,也许通过平叛可以实现自己的愿想,他甚至起了让他亲自领兵出征的念头,然后在战争里谋杀太子。他冷眼听着、看着皇帝调兵遣将,顺着皇帝的心思发表自己的观点,全然一副与叛军对抗的架势,同时,暗地里派人与袁志琅联络,希望他已经平安地离开了贡州。
却说那袁志琅在贡州几年忙于收敛财物,却不曾注意到贡州会叛乱,凭他的悟性他也不会关心军情,钱财是第一位,只要有钱就行。等到叛军举旗时,他才幡然醒悟。恰好这时贡州一位行军司马突然来找他,说黄闵韧叛变,是要帮助皇帝诛杀让世人深恨的袁氏。
其实从袁志琅的角度来说,此等说法行不通。袁辅政与黄闵韧的关系向来密切,才让他担任贡州节度使财税官,岂能说黄闵韧叛乱会打着这个旗号?不过他又谨记当初袁辅政的交代:黄闵韧此人不可全信,唯擅于投机经营,口是心非。让他只管为敛财其他不要多问。于是他心里害怕了,趁叛军出发朝南攻击之际,脑子一热趁天黑带着几个人和几辆马车将能带走的财物全带跑了。
要说那些缗钱多数是金银财宝或铜铁圆饼,携带不便,又在战乱期,怎能轻易脱离贡州地界。偏偏袁志琅一路顺畅无阻,他也不深想缘由,又具有其父的狡诈本领,直带着一群人进入一座大山就不见了。
很快,此事激怒了黄闵韧,只说叛军占城攻堡,需要钱粮,袁志琅断了他的钱路,简直无法无天,不诛杀,难解心头之恨。往日里他与袁辅政暗地勾结,此时举起反叛旗帜,才不管那套朝中有人好办事的伎俩,而在叛军南侵时,黄闵韧为人粗鄙,虽想到用舆论为自己造势,但不看重舆论,以为自己手握五十万大军,还愁那些过惯舒坦日子的百姓官吏不束手就擒,所以没有将一些幕僚的话放在眼里,直哄哄指挥一群人像强盗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