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曲泽儿所说,他在承昭殿摔跤是有人故意为之,现在被认定是他的错,岂是几句话就能辨明的?圆成公主暂且搁下不去深想,只问:“刚才你们为何提到尉迟良媛?”
“因这次贡品有陇州边军参与输送。尉迟良媛的长兄是输送队的头领。”
“宫里的用度都是少府监筹备,为何这次要陇州边军参与?”这两个各不相干的僚属怎会扯在一起?圆成公主看了看高堂杰。
高堂杰适才听到贡品摔坏,就觉得其中不简单,怕还有更复杂的因素,便使眼神示意她不要多言,听内侍把话说完。
“原本这批贡品计划今年五月到京的,潍水河一开通水路顺畅便来的快了。少府监只当贡品不会提前来,很多人随驾去了越州,为此贡品就不能及时运到宫里,留在黔州边镇滞留多日。恰巧尉迟坚到黔州整编民兵,因尉迟良媛的关系,与李氏多有往来,便提出帮忙搬运解燃眉之急。李秉昆大人正愁得无计可施,只好让他负责运输。这不,现在承昭殿说贡品有瑕疵,追问到少府监,李大人只好实话实说。王氏听说有陇州边军参与运输,又说他们大多是地痞流民,说他们行事无章无序,想必从中私吞了贡品。私吞贡品是死罪,他们便又放出流言说东宫里的尉迟良媛与此事有关,要不怎这样大胆,然后又编排了很多尉迟良媛的坏话,说她刻意与丽妃娘娘来往必有什么阴谋。这样越描越黑,实际情况说不清楚了。”
圆成公主与高堂杰不约而同紧锁眉头,相互对视一眼,各自摇头叹息。
他们心思重重地走到青阳宫正殿前,却见大白天殿门已掩闭,圆成公主嘱咐侍从不要跟进,亲自上前手执铜环叩击金扉,呼道:“母妃!”
过了半晌,有宫女开门,引夫妇二人进内殿,见姜丽妃正斜靠在临窗的锦绣团榻上唉声叹气,见他们进来,神情才显慌张,屏退左右后道:“你们想必听说了,邓方儿和曲泽儿是母亲宫里最得心的人,那李平在我宫里不守拘约,手脚也不干净,才被逐到了承昭殿,这还不是仗着王贵妃的势抓了错就报复。王贵妃以往倒是不太会算计的,现在有王氏的那些姐妹和外甥侄儿从中挑拨也多了心眼。我原以为陛下对我有点恩情,又十分喜爱可莉,谁知刚刚安定几天,就出了这事。”说着,掩袖哭泣,甚至屡次声噎气堵,样子好不凄惨。
圆成公主挨着母亲坐下,待她哭声稍弱,才问:“说实话,母妃有没有私藏贡品?”
姜丽妃停下抽泣,垂下眼睑,踯蹰良久才嘟囔道:“今年外邦的贡品比往年数量多,那户部的账目现在也是笔笔糊涂,你父皇又在离宫,贡品由着我分配。母妃已老,将来除了指望你,还想多点积蓄……”
“母妃!”圆成公主语含责备,“父皇让您主持后宫,您怎能又做出这等事来?虽说贡品不计其数,户部和少府监点也点不清,父皇也不会仔细垂询,可是现下比不得先前悦母妃那样的人什么也不计较,有王贵妃在后宫,还有那王氏的家眷经常出入,他们奢靡惯了,如今这般排场炫耀,还不是倚仗父皇的恩宠和赐予,贡品自然成了他们想私吞的物件儿了。您却自己捡好的留着,他们怎能不与您计较?再说,私吞贡品,若父皇真计较起来那就是死罪。”圆成公主故意加重最后一句话的语气。王氏那些人个个骄逸跋扈,岂能容得其他妃子分了他们的好处?
姜丽妃哭哭泣泣:“我马上让人送到少府监库房里去,可贵妃说水碧破的,这如何是好?”
圆成公主唤来几个内侍宫女将那些贡品先搬出去,交代他们说丽妃娘娘因为考虑各宫分配均衡,留下来再仔细清点几日便送过去,料想少府监也不会质疑,因为先前执掌宫廷的后妃都有这个习惯,少府监也习以为常。然后让姜丽妃拿出私藏的那些按账本一一归回原样,待诸事妥当,外人都出去了,她才悄声问:“母妃,此事韦皇后可知晓?”
“出事那天我就去向她言明,她只听着不置一词,说后宫还由母亲执掌,母亲说了算。可这涉及王贵妃……”
“韦皇后可真奇怪,父皇给权她就不用,难不成她深知如今朝廷只由袁氏说了算?”圆成公主暗想,韦皇后既要不问外事、明哲保身,那就当她还在软禁中吧。
圆成公主只好又安慰姜丽妃几句,姜丽妃才逐渐安定些,被送到寝殿休息去了。正殿里,她与高堂杰刚刚坐下来商议对策,就见清正殿掌案内侍古吉走来。
“古翁!”圆成公主见到他甚是高兴。自从经历过殷氏乱政,他对当年没有阻止住皇帝杀三位皇子、没有看好在监狱里的故太子而负疚在心,殷氏倒台后,宫里很多人还将他看做殷氏的人,特别对故太子和三位皇子有感情的人对他甚是怨恨,只有知道实情的人可怜他的处境。好在他往日对每位皇子皇女都很关心,得到很多皇子皇女的喜爱,圆成公主便是其中一位。
“古翁,母妃的事,您也听说了?”
“娘娘安寝了?”古吉不答反问,他近几个月驼背发白,万分憔悴,声音也大不如前有力,这两日又犯旧疾,越发形容枯萎不堪。
“嗯,母妃在寝殿歇下了。”
古吉点点头:“丽妃娘娘这事不要紧,到处都是糊涂账,谁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