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官任塑北节度使时,鲁成候曾对本官有嘱托,本官自懂他的心思。李氏富而无权不是门阀世家的出路,更何况李氏也是书香门第,功名利禄自有取舍。本官感念鲁成候多年的扶挈,也感谢李秉昆大人的资助友爱,自不忘前恩。所以前年在陛下选立太子时就曾上书,大赞太子询即当年的穆王询主修的《大鄣律》,也对律法中提到的对边镇管控措施的赞赏。太子询因律令而得陛下关注,本官不过发挥一点余力罢了。前年太子询新入东宫,鲁成候又派人去陇州节度使府拜访本官表示感谢。本官以为这不足挂齿,都是为朝廷效力,而太子询也是当时唯一一位能承大统之人。眼下陛下独宠王贵妃,就会有人蠢蠢欲动欺摇东宫,本官作为此次护驾都督,自然不会掉以轻心。齐大人回去可向太子道禀,下官不才,食朝廷俸禄,自当竭尽本职,无私心杂念维护国本。太子若有嘱托,可以与下官讲,下官定当全力而为。”
“恩师此话,弟子一定转告太子。”齐斐扬很是欢喜。陈询一直担忧东宫在兵部势单力薄,其实李氏已为他铺好了路,而这个人又是自己的恩师。说到底,他与张尚义都受过李氏的恩惠,而他们恰巧都懂得知恩图报,才有今日同心同德之举。
当晚,储楼里,陈询正与章青砚伏案临帖,听完齐斐扬的回话,陈询搁下笔墨,笑道:“没想到张将军也是舅父的挚友,他这般许诺,我非常欣慰。”
章青砚却想着另外的心思,心里有千万个不愿意,却还是道:“这次李承微也随驾越州,殿下能否多去安抚安抚她?”
“你说的什么话?——我不喜欢她,也不可勉强。”抬眼瞥见章青砚目光沉寂,眼神里却露出一丝讶异,温言道:“你还不知我心思,断不会为了前程,轻易舍你而顾他人。即便她是李氏的人。她要的,我给不了,何必勉强。来日我登上皇位,给她一个妃位,以示报答,仅此而已。”
她怔怔地听着,想起近日来嫂子钱莨宜来过储楼看过她两次,说了很多此次开渠大典的事宜,话里不知不觉流露出担忧。钱莨宜说雍水河和鲁江渠历时两年就完工,章青均在征用民工上非常严苛,曾在万华楼建造期间引起一起□□,有民工自杀前并残害他人。又有传说前越州水陆转运使葛采方在巡察雍水河时涉险受伤而死,其实是章青均派人陷害。
“当初葛采方巡察雍水河时意外身亡,吏部尚书葛仁只以为儿子因公殉职,又因袁辅政故意散播消息说葛仁为他的同党,葛仁难以辩解,也不敢惹事,并没有深究其中缘由。我却听我父兄说,葛采方实为袁氏所害,目的是为了将你哥哥扶上越州水陆转运使,然后捧而加以戗害。所以你哥哥做了越州刺史、越州水陆转运使后,我就侧夜难眠,担惊受怕。你哥哥却毫无戒备,只以为得了陛下赏识便可无所顾忌。近来为了大典,又调征数千民工,我在越州肆坊里就听到一些怨言,而你哥哥一直瞒着我。今日前来请妹妹日后见到父亲大人提醒提醒——眼下也只有父亲大人能管住他了。”
当时她听了嫂子这段话,心里万分焦急。她本出生公侯贵府,自小听多了官员之间的各抱地势、钩心斗角之事,真真轮到自己身在其中,却不知该怎样面对,只好安慰嫂子。今日她本想出储楼到越州章相府邸去,偏巧突觉身体不舒服,有点炫目恶心,只当是午时食用生冷梨果所致,便躺在榻上休息,不想到了傍晚陈询回来用晚膳,还有了闲情与她写字。
陈询见她辍笔发呆,心不在焉,问:“你在担忧什么——可说与我听!”
“不知为何,我心里不踏实。所以就想,你要好好笼络李氏。”她本想说,这样他才是安全的。可是这些担忧是杯弓蛇影,她也不愿自己的臆想引起他的不安。
陈询见她面色苍白,又伸手抚摸她的面颊,关切地问:“你精神不济,病了么?”
荃葙伺候在旁,说道:“这几日太子妃常泛恶心,吃不下膳食。”
“可让奚官来瞧瞧?”陈询连忙问,一边想,脸上隐露愉色,“该不会有喜了?”说着,不待章青砚说话,就抬脚走到外殿,叫道:“快去请陆奚官!”
章青砚拉住他,“天黑了,不必惊动他人!——陆医女就在身边,让她瞧瞧吧。”
陈询郑重道:“此事不可马虎,陆医女确医术不浅,可到底年轻,还是陆奚官稳妥。”
荃葙闻言非常欢喜,赶忙让伺司膳宫女仔细伺候用膳。不一会儿刚鬣儿陪同陆延来了。
“恭喜太子,太子妃有喜了!”把完脉后陆延欢天喜地道。此话一出,储楼里一片沸腾,接着传出一片道贺声。
陈询与章青砚一齐呆住。这消息也许在意料之中,但真的确定了,还是使他们非常震撼。尤其章青砚这些日子一直处于担惊受怕中,这个孩子的到来是好事还是坏事,他们也不敢多想。
陈询欢喜得很,笑溶溶地看着青砚,嘱咐陆延:“去告通知中书舍人,起草喜报呈于陛下,说全盛二十六年五月初六,戌时二刻,岁次乙亥,太子妃确诊怀有龙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