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延满面堆笑,忙揖首应承。待陆延走后,陈询轻轻携住章青砚的手,目光炯炯,笑道:“天不负我愿,你我终于有了自己的孩子。”
章青砚适才听到他嘱咐陆延的话,怔着很久,胡良娣怀孕他不但没有奏报,还因对她存有歉疚也不许东宫里的人提起,轮到她怀孕他恨不得天下人都知晓。又听他对她说的真挚之言,不由举眸问道:“七郎曾求过上天的恩赐?”
“是。自从你我大婚以来,我一直在对天祈祷,看来我的诚信感动了上苍。”他说完,又看住她,“你是太子正妃,有孕,必要昭告天下。”
章青砚知道他看穿自己的心思,不由笑道:“我在想,这孩子是男是女。”
陈询伸手抚摸他的面颊,“是男是女我都喜欢,只要是我们的孩子。”又道,“今生,我只与你有孩子。以后我们也会有很多儿女——只有我与你的孩子。”
他这话言不符实,他与其他人有过孩子了。她见他眼中满是愉悦,心神不由恍惚。以后——以后的事谁能看到,他们现在的处境就像置于刀山火海。而他那句“只有我与你的孩子”,又是一种承诺——即使将来登上皇位,也不会纳妃置宠。她对他的许诺不置可否,也不敢相信,却有暗生一种无言的欢喜。
她垂下头,不愿让他觉察到她内心的想法,也希望那些揣想是臆断,而不是未来要发生的。再说,这个孩子不也是自己一直祈求来的吗?为了章氏、为了陈询,更是为了自己,孩子此刻的到来在某种意义上的确是最好的安排。于是她笑了,“这也为我所愿,到底我们有了自己的孩子。”
陈询听了格外温暖,拉住她的手走到书案边,“你写字给我看看,也算写给我们的孩子看。”
章青砚抿嘴一笑:“他怎么会看,那样小——”
“子不闻,弱小有灵性。只要他存有一息,便万事皆通。你我的孩子,必是通灵剔透,无人能比的。”陈询说得郑重。
章青砚愣了愣,只觉心无比安宁,那些潜伏着莫名的恐惧慢慢也消散了不少。
是夜,亥时初刻宵禁鼓声刚息,陈询看着章青砚安寝后,就起床让忠玉唤来齐斐扬,然后一起来到储楼正殿。
烛火煌煌,照耀着殿宇的梁柱忽明忽暗。齐斐扬转述完张尚义的话后,又提到外界对太子名讳与秦王昭的传言。
陈询脸上浮现出前所未有的厌烦:“我清楚这是袁氏与王氏故意在外造谣,一来显示秦王昭与众不同,二来要激起我的愤怒——袁辅政精明虽精明,但也忽视一点,就是父皇的忌讳和多疑,呼声越高,他老人家越不会让其得逞。当年殷贵妃与忠王昶就是先例。”
又颔首道,“也好,让他们说去,只要我按然不动,谁又奈何?如果这是袁氏的软肋,还大可利用呢。以彼之道,还此之身。咱们也放出风声去,对王氏大肆赞扬,尤其要颂其军功,看看君父怎样办。”
齐斐扬摇头道:“殿下,今时不同往日。外界还传说陛下去看望初生的秦王昭时曾说,当年汉武帝晚年得子,将钩弋夫人居住的宫殿改为‘尧母门’,立弗陵为太子。朕亦幸运,如今再得一子,可与武帝相比。袁辅政善揣圣意,他必定是看出了陛下的心思。”
“君父的心思——君父的心思——”陈询自言自语,走到书案边,紧抿嘴角,抬起右手臂拔出悬挂在一侧墙壁上的乌龙剑,落睑垂眸,左手的食指轻轻沿着剑刃边沿蠕蠕游动。他很少有如此举止,连齐斐扬也觉得异常。
“王贵妃产子,袁氏必不安分。”竖起剑柄,剑的尖头映着烛火,回射出一条条金芒,他目不转睛,继续道,“倘若这次开渠大典,出了意外才是麻烦。”
齐斐扬深知其由,他最担心是太子妃母家,若章氏不测,太子妃必不安生,现在太子妃又有了身孕,太子的顾及和牵挂更多了。章青均贪腐不是一日两日的,袁氏鼓动民工闹事,定是抓住了什么把柄才敢出此主意。所有的意外不过是人为早策划好的,且章青均难改本性,章令潜刚愎自用,居然还存有侥幸心理,这就是问题所在。也许在章家父子看来,澭水河和鲁江渠,没有他们父子也不会有今日,自我膨胀往往使人得意忘形,便有了让人钻空的机会。
“□□因胡良娣生下死胎而蒙羞,又有人说起吴王阁为了挣储,抱养一个婴儿欺骗皇帝的主意是□□想出来。陛下甚是恼火,已有口谕想削去他门下省左散骑常侍的官职,袁辅政暗中斡旋相助,陛下才没有追究。□□为两面派,哪边风向好就向着哪边倒。□□对胡良娣没了指望,现在太子妃有还有龙孙,恐□□会倒向袁氏。”
陈询不语。齐斐扬念及清王隆,道:“清王殿下现在京城,如他知道离宫的风声,会如何想?他必定有好的对策。”
“是啊,大哥向来深谋远虑,如果他在身边,我也不会这样迷茫。”陈询皱眉,“上月銮驾刚到越州,富源紧跟其后派人来越州寻找冰禾,这时节冰禾哪里有呢。我暗中派了人在越州民间寻找,只寻到一二两干的,那药性自然不如新鲜的好,也只能这般对付了。不想近来又有一位内侍来储楼求见,说起大哥的病不容乐观,今年复发比往年更甚。我怕大哥心劳,就没去信对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