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他心底才泛起的不详感,但又想世人更相信靡芜可使妇人多子,很快又被一阵阵欢欣喜悦替代,忍不住念道:“蘼芜可多子,配娘细腰身。”
章青砚听得一清二楚,知道自己的心思被他道破,不知该怎样接口,只佯作未闻,却听他又“呵呵”笑着重复道:“你人比字好看——还不让我好好看看。”说着,用力将她的身体转过来,让她正对着他,且将额头抵住她的额头,低声问:“这香囊,什么时候得来的?”
还是逃不过他的追问,她那点心思终究无法避开他,他到底关注她太久,还是自己关注他太多,明明知道昨夜过后忽然配上这香囊,处处对她留心的他必会发现,可还是配在腰间期待他的发现,现在他发现了,不正是自己希望的——告诉他她真的很在乎他,在多少日子前,就做好这个预示多子的香囊。
他忍不住低声唤道:“青砚!”那绵绵情意渗入音腔,惹得他也心神摇荡,垂目看着她的脸颊,双鬓鸦色眉目清,如一片白莲花瓣儿,那样动他的心。
见她微微张开嘴角欲说话,忙用手指捂住她的嘴唇,“我全懂了,你不要说——”过了半晌,拿开覆盖在她唇上的手指,笑了,“你明日也给我做一个一样的香囊,我也要天天系在腰间。”他的语气里带有嬉弄的成分。
“你系香囊?——这可不是男人能系的。”她懵懂。
陈询笑融融着,拍拍她的手面,“多子——呵!少了我,你怎能多子呢?”
章青砚很不好意思,“油嘴滑舌!”又想要挣脱他的怀抱,谁知他手臂越发紧了,紧她无从动弹。其实这动作也很使她惬意,于是闭上眼睛干脆就由着他去。她岂知陈询这一刻是多么享受,想了那样久、盼了那样久,如今等来了,岁月静好,莫不如是!
近来,他疲于应对外界的压力,总是产生一个念想:倘若当初不被选为太子,开府自立做个闲散的皇子、再有她这样的妻子就很满足了?陈睿这些年就是这样过的,一块府邸,一位妻子,还有一个孩子。
有一次他与陈睿谈起过,陈睿摇头道:“我的母家出生微寒,似我这般出生,大抵这样过也无抱恨。你却不同。你看君父剩下的几个皇子,有几个是安分的?只说陈钺长大后还不知会是什么样子,他就算不上进,母族的人也不会消停。所谓位重必有烦恼,身贵必有后忧,己不欲却拦不住他人不欲。富贵与贫穷,都会滋生欲望。我们自小被人欺凌,才有今日谋事有成,日后必不能再这样下去,所以你不可有消极避世的念想。”
陈睿又说出根结所在:“你的不同就在于你的出生。看似你的母妃不受宠,连你也不受宠;看似李氏数十年被冷遇,其实很多势力一直在推动李氏再次掌权,尤其李氏早年的门生故吏,从来没有停止帮助李氏。而你的舅父们更是时刻想着以退为进。连君父都很清楚,这也是他为何迟迟不能杀李氏的缘故,也是他为何刻意压制李氏的缘故。所以他借李氏当年没有参与‘吉旦门’之变故意冷落李氏至今,为的是出心底怨气也好,为的是留有后路也罢,从来都是有目的的。你就算将来做个闲散的王,无论是谁登上皇位,也都会对你有所防备。与其待人宰割,不如以进为守。”
所以,后来他动了挣储位的心思。朝中既然很多人不待见他,他就与蒙承偬来往。蒙承偬是南罗国质子,可皇帝对他寄于厚望,蒙承倥在南罗的行为注定与鄣朝决裂,皇帝厚待蒙承偬是想日后扶持他夺回王位掌控南罗。京城人来人往,可没有几个真心待他,反而是蒙承偬与他心心相惜,志趣相投。所以在京中他常常利用皇子的便利帮助蒙承偬,就连前年朝廷攻打南罗,蒙承倥为激起朝廷杀蒙承偬,散布很多谣言污蔑蒙承偬,他都对蒙承偬不离不弃,哪怕后来皇帝真的起了杀蒙承偬的心,他也未曾怀疑过蒙承偬对朝廷的忠诚、对他的情义,才在战乱中将他送回南罗。
他知道,他送回去的不再仅仅是一个故交,而是将来可能与他为敌的国王。此一时、彼一时,永远的爱人和永远的敌人一样,都可以相互转变,唯一不变的只有永远的利益。爱与恨、欢和苦、乃至生与死,还是此一时、彼一时……
忽然发觉他沉默不语,章青砚从他怀里仰起头,“七郎!”她的脸颊上有一抹淡淡的烛光,而他的脸上却是一层阴晴不定,阴着是因为刚才他心头所想,晴着是因为她又开口喊他“七郎”。
他回过神来,似笑非笑道:“你知道,我现在突然什么也不愿去面对了,唯有你,我尚可以拥有。”
她只听一句就懂了,不由紧闭嘴唇。为何静好的岁月里总带着一丝伤感?
她下意识地伸手摸向腰间的香囊,又瞧了瞧他微微凌乱的发丝,“七郎,以往诸事,我只愿从未有过。你记住了,不管将来如何,我只会为你忧、为你喜。今日我这句话说到这里,便是我的决心了。”她抬起手腕,为他撸了撸头发,“七郎,刚刚,你我还好好的,又想那些作甚?”
她又连续喊了他两声“七郎”,似乎要向他保证什么,彻底将他烦闷的心情吹散,一些话在嘴边动了动,终究没有说出来。良久不动,又不知为何,眼睛居然再次瞟向她腰间的香囊。
如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