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起……”
章青砚听着,很长时间,淆惑中心底一惊,猛地推开他。
陈鉴看着她脸上变幻莫测的神情,忽然有点儿明白了,刚刚那点激情似被水浇冷了一般,仍存有几分希冀,补充道,“我说的是真心话!现在不离开……就来不及了!”
“你真有这样的想法?”章青砚不可置信问。她曾是个不认命的人,但她的不认命是建立在保全家人的前提下,但这段日子她有点相信命了,从那天跪在大厅里听册封使念诏书,从这几个月来皇宫里的人来人往,世事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她都毫无对抗的勇气,在皇权面前爱情是苍白无力的……
“都怪我!不知道太子对你……也没想到他这样快就求父皇赐婚,我不应犹豫不决——”陈鉴喃喃道。
她难过地挣脱他的手掌,缓缓走到远眺亭边。
这里曾经有过他们快乐回忆,第一次因萧声隔空相遇,相互追逐,第二次的约见,一起下棋,说古论今……岁月静好,莫过如此。可她的父亲和哥哥,在权利的游戏里不能自拔,终于将她嫁给太子了……未来,她的命运必定和陈询联系在一起,她的族人也必定和东宫联系在一起……
“故太子、敏王、据王、燕王被贬为庶人,后来赐死的赐死、自杀的自杀,这就是皇家的残酷……无论是你是我,还是我的家人和你的母亲,只会全盘皆输。”她摇头,讲出内心的后怕。皇帝下诏,那是要记入史册的,臣子的女儿蔑视诏书逃婚,那也要被定为罪人。还有哪个皇帝愿意看到自家的耻辱被今人后人当作嘲笑的谈资?
陈鉴也意识到刚才的话不过是一时的冲动,即使他真的愿意这样做,章青砚也不会同意——就如她所说的,他只有一位母亲牵绊住他,而她背后却有一大群章氏族人。
“今日一见,就是永别……”她哽咽。她是与他道别的,而他还有不切实际的幻想,那、繁华飘香、星空飞雪的世界,终抵不过四季的变换和摧残……她心中酸涩难言。那次在越州离宫的云霓阁,他开玩笑对她说“许下的承诺,就是欠下的债“这句话,想不到一语成谶!
他的眼睑里晕起水雾,被风吹得生疼。他默默地走到她身边,用手捧起她的脸颊,一双泛起红丝的眼睛凝视她的眼眸,那双眼珠是他永生不会再遇到的海——这里有他喜爱的颜色,有他钟情的羞怯,有倾注于他的爱慕和期望……都说将要失去的东西,其实从来未曾真正地属于你,也不必惋惜,可他将失去的东西,却是真正属于过他。
那天他得到皇帝下诏册封太子妃的消息,万分难受,琢磨皇帝为何在刚立太子就册封太子妃?
他去了流晴宫见母亲,说起心中的疑问,纪悦妃早就知道这个结果,只是瞒着他罢了,等他问的时候,也不得不编些话来哄他。
“一些前因后果母亲也有所闻,只是没对你说。殷贵妃故世遗留下的党派并没有解散,以袁辅政和吴王、薛王为首的派系还在谋太子位。立穆王太子是立贤,一方面是因为南罗战事,另一方面是元老们从中谋划,而中书令为抬高门楣将这桩婚事谋成。”
纪悦妃避谈其他,只如实说。他也信了,将这些话也告诉了章青砚,“如是这样,我很后悔当初没有要这个太子位……假如成为太子,父皇会不会将你赐给我?”
从来不愿接触权势的陈鉴,现在为了她做出这样的假设。章青砚心里泛起说不出的难受,倘若真如他所说,皇帝将她嫁陈询,为的是平衡朝中势力,假如陈鉴成为太子,她嫁的人就是他?
记得近一年来父亲竭力安排很多巧合让她接近陈询,是他老人家看出陈询成为皇储的可能性最大?如此说来,所有的一切,皆是预谋和安排,所谓的命中注定,其实掺杂了太多的人为操控。
“你会为了我,争当太子吗?”
过去她也问过他这话。那时他的回答非常坚决:不会!现在深深的悔意漫上心头。当初一个决定为了成全自己,却毁掉了姻缘,“如果当初放弃太子位,意味着失去你,我一定当太子,我一定当太子……”他喃喃自语。
她无奈地摇摇头,“就算你争了太子位,你也无心做一个称职皇帝,又何必为我这样想?”眼里飘过一丝绝诀,“皇权面前,我们斗不过,你也知道我的,只会顺命安处。”她的声音低下去,连自己都觉得不真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