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陪有孕的王才人,连续七日辍朝的皇帝,在一份八百里加急的南罗军报送达离宫后,才于十一月二十日,在越政阁召集群臣议事。
过去几日,越政阁上书建议大元帅人选的奏章每日有数十份送达御前,还有一些大臣奏请薛王为督军的文书,以及薛王自荐的奏疏。皇帝一概不看,让柴泊将这些奏疏挑拣出来搁在一边,只留下南罗战报和有关开渠和一份储能的奏章。
端坐在御案后面的皇帝仰头抬颚朝柴泊示意:“尚书令的奏章!”
到离宫后崔沪水只有一份奏章呈报御前,皇帝早御览过,今日又让柴泊找来。这是近年来元老大臣第一份单独为穆王询上的奏疏,奏疏的内容仅仅谈到为穆王赐婚,请求受赐的女子是章青砚。
“给朕再念一念。”
待柴泊念完,皇帝道:“你说说,崔沪水为何要让穆王和中书令联姻?”
柴泊愣了愣,如实回答:“奏疏上说,礼部与司天台看完生辰八字后,觉得穆王殿下与章姑娘命理契合,才奏请陛下裁度。”
皇帝斜眼看了柴泊一眼,嘴角轻抿:“你这话避重就轻。”
柴泊笑道:“陛下,我朝历来都是先从三省高官家中选皇子妃,如无合适的,再从六部大臣的家中选。如今三省中只有章相一位适龄女儿,为穆王选妃,自然首先章家。”
“还有皇子也未婚,崔沪水为何不提?”
“这——奴婢不清楚……”柴泊垂下脑袋。
“你也对朕装糊涂。”皇帝厌烦地看了柴泊一眼,想了想叹道,“你最知朕的心思,南罗大战在即,太子位未定,朕无心谈论皇子婚事,崔沪水此时上疏,必有他意。”
谈到立储,柴泊怎么也不敢接口。他御前四十年从未出过差池,全在于他办事牢靠、守口如瓶、不插手朝政,这与东宫的左毕脾性很像,是皇帝最敬重并授予伯爵的两名内侍,文臣将军们见到他也要恭敬几分。
“朕在问你,尽管说,说错了,不怪你。”
柴泊脑子里闪过今日朝会散后郭东定与自己说的话,这几句话与陈理刚被废崔沪水与他长谈的内容雷同,而这些话与陈睿的嘱托也如出一辙。
只是皇帝对穆王仍冷淡,就算近年来穆王出入翰林院参与《大鄣律》编修,皇帝谈起《大鄣律》,也就在召见大理寺、刑部几位主管官员时才顺带召见他,从未单独召见过。今年初,三位皇子行冠礼,所有人都看到皇帝将冠帽通过柴泊之手递给穆王时并无祝福,而楚王、忠王却得到皇帝很多祝福。这种差别显而易见,穆王当时面不改色、行不紊乱,足见他涵养了得。在场的元老们看在眼里、赞在心里。
十年前国本之争时,当时元老重臣们也未曾留意穆王,现在过了十年,穆王不知何时进入元老重臣的眼里,尤其废太子后,崔沪水等人没少在他面前提起穆王。他如何不懂元老们的心思,尤其那次朱色小科绫罗袍子风波,穆王将计就计应对本领令他佩服,才不动声色配合他在皇帝面前化险为夷。这一个月来,连首席宰相章令潜也对他赞过穆王,可见代表元老派系的崔沪水和代表新贵的章令潜,这一回非常默契地站在一条战线上,与原本依顺皇帝心思举立楚王的袁党形成对立态势。而刚刚过去的数日,王才人怀有龙嗣的消息不胫而走,袁党中有人开始改变口风,又使得现状变得扑朔迷离。
有几回他在皇帝面前谈起穆王,只是皇帝似乎刻意遗忘,他也就不再提了。如今元老大臣们害怕国本之争重演,纷纷暗中助推穆王入主东宫,他得陈睿明示自然抓住机会在皇帝跟前进言,又得陈睿授意指引陈询献《山水志》,虽然引起朝野关注,但穆王刻意低调,皇帝也没有过多渲染,一切又趋于平淡。
“陛下,奴婢以为诸皇子各有优点,立储当立贤,陛下若难抉择,可借采取大臣们的建议,派皇子们征战沙场,到时择优而论。”柴泊左思右想还是将皇帝的问话变成建议,又把话语权推给了皇帝。
“你这话不入朕心。你最清楚朕想立谁。你也学那些大臣要朕另选他人?”皇帝责备。
此时,古吉在外叩门求见。柴泊知晓古吉现在是皇帝散布在民间和王侯身边的细作头领,这次留在京中也是帮助皇帝刺探情况,想必有要事才来见皇帝,便借机退来下去。
“京中还有传言,说悦妃娘娘是高祖皇帝的蒙承贵妃与一庶民所生……”大殿内,古吉见皇帝听他说了这样多还面不改色,这才放心继续道,“奴婢想,突然谣言四起,是有人故意传说。”见皇帝仍不啃声,继续道,“近来吴王殿下的府里还有僧道出入,说是殿下要继续做法事求子……”
“荒唐!”皇帝这才恼了,“不思悔改,简直丢尽颜面!看来只禁足还不足以使他清醒。传旨,吴王立即押往京城圈禁在吴王府不得与任何人接触。”略平息怒火,又问,“薛王呢,他也还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近日薛王殿下出了几次豁开楼,与到越州闹市口与一些江湖侠士饮酒谈道,又招募来数十名侠士送往了薛州。”
“他真将自己的这块封地当回事,一有中意的人就安置到那里去了。”皇帝冷冷道,沉默良久,才又问,“清王现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