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就一女子,殿下可将错就错。”
“如何将错就错?”陈询仍追问,又笑道,“看你心有成竹,似乎应对女子游刃有余。你与我一样,尚未娶妻,你这般样子,真让我好奇。”
陈询惯于遇事紧张时还能调侃。齐斐扬笑了笑,并不急回答他。想起七岁时李贤妃从黔阴李家将他带入宫,并没有要求他像其他孩童受宫刑沦为内侍,而是千方百计将他送入当时的南衙左右千牛卫将军张尚义处学习武艺。起先齐斐扬很诧异张尚义为何待他这般尽心,后来偶然发现张尚义曾对未出嫁时的李贤妃存有特别的情意。他将此事藏于内心深处,发誓日后一定要报答李贤妃和张尚义的恩情。李贤妃故世后又作为近身侍卫跟随陈询住到诸王宅邸,既当侍卫又当内侍,照顾陈询的起居,直到张晁进来分担侍卫职责,后来忠玉也来了,他三人齐心陪着陈询,和他一起度过数年寂寞岁月。因他跟陈询年月最久,陈询每一次的悲伤和喜悦都能牵动他心里的波澜,就像他身体里的一个元素无从丢却。
还记得十年前那场国本之争,当时他十五岁,陈询才是十岁,他懂的比陈询多得多。当时陈询刚刚丧母不久,也无心情关注其他,只有他从清王睿被害致残、卢王淼暴毙当中看出,一个没有依靠的皇子身处的境地有时连庶人也不如,何况卢王淼还有裴氏这个大族在身后扶持,也不能逃过被算计。尽管清王睿和卢王淼两人的遭遇被皇帝下令不许议论,可又有多少人在这两次变故中改变了处事方式,比如陈询常受教于陈睿,原本谨慎的性格越发谨慎了,如今连想纳妃也思考再三不敢轻举妄动。齐斐扬能做的就是吸取教训,更加小心护着他。
齐斐扬却很果决:“殿下要谋事,就要有取舍。此女即来,您先好好待她,若她有歹意,直接杀了。”
“杀了容易,但后果现在就能预见。”陈询沉思,”不过,到那时也许两虎相争,已有一伤。”
“对,太子与贵妃相持,最后终有结果。殿下选择依附贵妃,所担风险不亚于敏王和据王,而陛下对殷氏也没放心过。这是殿下的优势。”
“是啊。父皇从未忘记当年的殷贡妃和前太子,连我也看出,父皇宠爱殷贵妃,除了真的喜欢,很多是因为还有殷氏异姓党羽持横朝野,欲要快速除之,免不得再起杀戮。父皇虽疑心重,可不想再有杀戮。所以这二十年来,父皇削夺了几个与殷氏来往密切的地方大吏,并未斩草除根。如今叶卯辰保持中立,殷长原骨子里还是商贾,成不了气候。只是为何父皇还要抑扬相成,对殷氏忽冷忽热,外面还有人说,父皇现在要斩草除根。”
“殿下还记得大殿下说过,殷氏这几年买官卖官、插手政务,陛下明着不动声色,实则另有打算。楚王讨封地未得恩准,如今去南域采办,看似处理一些无关紧要的事务,可知如今朝廷除了边患,还两件事惹人注目,一是潍水河拓道,二是修建含乐宫。楚王参与含乐宫修建,不是一日两日了,这采办肯定要与工部、户部联络,有时为了调配民工还要找兵部。楚王常去这三部,自然人头眼熟,日子长了对楚王好处多。陛下的安排看似将楚王置于边缘,其实不然。如果真的利用殷氏废太子,为日后立楚王做准备,陛下可谓用心良苦。”
“所以,我要谋事,终不得顺畅。其他不说,我和九弟手足情深,若日后他想做太子,我再谋之,我与他必不得善果。”
齐斐扬也想到这层,陈询与陈鉴是在襁褓中就建立的亲情,如果皇帝真要立陈鉴,陈询必支持。但他很确定陈鉴无谋权之心,纪悦妃表面上不愿意卷入其中,其实在暗中观望,其中的缘故他也听说一二,只是这些都是讹传。
陈询始终觉得不妥,有些烦心,挥手道:“说这话也太早。东宫还有主,未禧宫步步为营,到现在我求的还是个自保。”
齐斐扬眸光烁烁:“如果殷贵妃真的将太子废掉,殿下也不争取……”
话刚落,忽然见张晁和忠玉进了庭院。
“殿下,您真的要纳妾?”张晁不待近前,急着问,一旁的忠玉也是一脸的不可思议。
陈询很诧异:“你们怎么知道?”
“属下刚去须岩巷,就听有人说贵妃娘娘将身边的一个宫女赐给殿下,然后又听人说殿下不好女色,这侍妾将来如何如何。属下办完差事,就赶来问真假。”
忠玉也道:“奴婢在府里,没听殿下说只言片语,刚出门一趟,也听很多人在议论这事呢。”
齐斐扬道:“殷贵妃这样快就把消息传出去,这些日子穆王府要成了街头巷尾的谈资了。”
陈询冷笑道:“皇子纳妾谁会当成噱头——看来我不纳妾不行了,还要纳得全京城人都知道。”说完,脸色已恢复如常,也不容张晁和忠玉多问,两眼只朝张晁身上觑了觑,问:“都一个月了,你这婚服还舍不得换下?”
他问得甚是正经,张晁讪讪道:“属下那娘子管得紧,连日只许住在家里,连二门也不能迈出。还说,婚服是殿下赠与,日后也无机会穿,便交代我多穿几日。今晨属下惦记殿下的差事,没来得急换就出来了。”
“难怪,这喜服也就在新婚穿一穿,她这般节俭,也是我穆王府调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