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无论是买进还是卖出,都要向上头交出部分税款。
做熟了的商人自己带着车队便能操办一切,想省去些麻烦的商人便多花些银钱,委托车马行运送货物,缴纳税款。
再有些既不想多花银钱,也不想同官府打交道的,便会找那些乐意“钻狗洞儿”的人,他们运送的货物有限,但收费比起车马行不知便宜了多少,再加上他们大庚百姓的身份能省掉一部分税款,两相抵消,竟比前两种方式实惠不少。
这种行为自然不得官府准许,因不是正道,便被戏称为“钻狗洞儿”。
“钻狗洞儿”的不像车马行那样有固定的门店,也不像外邦商人那样有明显的面貌特征,即便城门口有查验货物的官兵,但依旧很难判定,因此屡禁不止。
苏士桐记忆力颇佳,他立马回想起再往前数一个月,刚巧也死了个“钻狗洞儿”的,那人漂在城外的贾柳河上,被捞出来时一身酒气,显然是喝多了酒,失足跌入河中意外身亡。
他隐约记得那人死于八月初八,与这怂三儿恰是不同月份的同一天,
“钻狗洞儿”和“初八”这两处巧合足以引起他的重视,他重新调出卷宗确认了日期,又将近几个月的卷宗来来回回翻了几遍,竟发现从六月开始,京中每月就至少有一人在城外意外身亡。
六月有一人被失控的疯马踩踏致死,七月有一人被山上滚下的乱石砸死,八月有一人醉酒落入贾柳河中溺死,九月便是这被歹人所杀的十四人……苏士桐将事发日期一一列出,除了被乱石砸死的那名死者,其余皆死于当月初八。
他又细细翻阅了七月那份卷宗。那名死者被乱石遮掩,又是死在人迹罕至的偏僻山路上,尸身腐臭多日才被过路人发现,具体死亡日期已不可考。再加上那人先被乱石砸得血肉模糊,又被七月的日头晒得尸身腐烂,具体形貌已经很难辨认,直到今日都未能确定死者身份。
苏士桐干脆先假设该名死者也死于初八,竟发现按照尸身腐烂程度来推算,这个假设并非全无可能。如果这个假设成立,那这样的巧合绝非意外,几个死者的死因也会被彻底推翻。
但断案终归不能只依托假设。
他当下便给手下分别派了差使,大理寺兵分几路,摒弃“意外身亡”的思路重新调查现场、查验尸身,梳理死者人际关系,果然又有了新发现:除了六月那名死者实属意外,其余人皆为他杀。
那死在贾柳河的醉汉既无双亲,又无家眷,只有几个打过照面儿的邻居,因知道他在做什么勾当,均不常与他来往。无人替他收敛,他的尸身便被葬在了义冢,如今查验起来倒也省去了不少麻烦。
死者已入殓将近一个月,身上酒气早已散尽,但仵作剪开死者的胃壁,还是能闻到些许残留的酒气。除此之外,死者头部有重物撞击的痕迹,臀部有块淤青,指甲里还存有些泥土……种种迹象表明,死者极有是在醉酒时被人踹下河中,但死者反应还算机敏,攀住河岸边的泥土想要自救,又被歹人在脑袋上补了一下,这才落入河中溺水身亡。
而那名被山石砸中曝尸荒野的死者,虽依旧未能确认身份,但山顶落石处的种种痕迹基本可以确定,这些山石并非自然坠落,只是不知死者是先自己到了这僻静处,还是被歹人敲晕后带了过来伪造现场。
至于陆小世子十四人……他们的情况又与前面两桩不同。前面两桩的凶手明显心中还有些顾忌,会用些拙劣但奏效的手段掩盖死者死因,制造出意外身亡的假象,但击杀这十四人的歹人似并无忌惮……
苏士桐此时已顾不得什么奚落不奚落,他只觉心中有个答案呼之欲出,这个猜想令他有些心惊,他需要更多的线索来佐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