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溪迂迴曲折,商铺面对长廊而开,踏着磨得光滑的麻石,似乎还能听到古人来往的喧哗声与马蹄声。
他介绍道:“我们这越往上走,越保留原始面貌。屋子大多依山而建,伴溪而筑,曲径通幽,门户相连。如果走岔一个口子,可能就绕到别出去了。这条路上去,我们可以先去看张氏老宅。”
不一会儿就到了。穿过屋前照壁,一方天井就在眼前,天井里居然还有活水流动,一朵硕大的石莲开在中间。张氏老宅很大,分则自成庭院,合则贯为一体。
周老师边带我们欣赏,边说:“这里还居住着张家后人。我们这天井随处可见,不管是堂屋、厢房还是厨房,都有。这是巧妙设计的排水系统,下面是相通的,连接下水道,几百年来,经历无数次洪流暴雨,古镇都没有被淹过。”
我们不禁赞叹设计者的独具匠心。几个老人在天井院落旁围桌而坐,或绣花,或编草鞋,或沐浴阳光,恍如置身世外桃源。
走过三坊,不知从哪拐了个角,就到了后院。后院狭小多了,但仍有一个水井。水井往前是木制台阶,上面有阁楼。门窗紧闭,深幽寂静。
“这是张氏16世祖为他女儿建造的绣房,有200多年历史了。”周老师说,“不过我们现在上不去。年岁久远,房屋有损坏,怕出事。”
我们驻足了一会儿,想象多年前的少女在这阁楼里和闺中密友绣花穿针,识字辨声,有时吟诗作对,遥想远方。
从绣楼下走出就到后门了,往左走,又回到了溪边。我们继续往上,周老师说带我们去看酿酒坊。一路往上,水流声渐大,路也渐陡。流水在脚下流淌,远处是青山,近处是青瓦木房。我们穿越时空隧道,好像走进了六百年的沧桑历史,看到了一个恍如隔世的村庄。
这里开始,人就不大多了。有不少人在这写生,老中青都有。他们或靠在长廊上,或坐在溪边,或立于石板桥,还有人在二楼窗户处。许是看到了同道中人,我不免驻足,看他们画画。
周老师在我左边,林希在我右边。我们都没说话,不想打破这片美好。
“周老师,你以前经常在这写生吧?”很久我才问他。
他嗯了一声,不再说话。周老师明显有点低沉。
“下次我来,我们一起去写生。”我说。
“林音,你喜欢画画吗?”他突然问道。
“喜欢。”
“我也喜欢,应该说热爱。”周老师手扶着长廊靠椅,说,“我从小受我爷爷影响,想当一名画家,画下世间所有美好。但是,有一次为了救一个被抢劫的路人,我的右手被歹徒伤了。”
他摸了摸手腕处的疤,“虽然抢救及时,但我的右手再也不能长时间握笔了。我颓丧了很长一段时间。还是我爷爷告诉我,如果自己不能实现梦想,那就帮别人实现梦想。所以后来和朋友合伙开了艺星,当起了周老师。”
看着他手上的疤,我才想往日种种拼凑在一起。他经常指导我作画,甚至能用左手展示,但右手很少长时间拿画笔。
他又晃了晃左手,让自己振作:“不过我现在一直在练习左手画画。千磨万击还坚劲,管他东西南北风。林音,上次你说以后有名气了,要告诉别人你师承周斯年。我可是一直记得呢。”
我拍着胸脯笑道:“周老师你放心。名师出高徒嘛。”
他也笑笑,“走,看酿酒坊去。”我们仨继续往前走着。